渡邊皺皺眉:“那是軍隊專用的強效消炎藥,你要它干什么?”

何莫修抬起他的右手,炎熱的天氣、整夜的不過血、銹鐵片的感染,傷口已經(jīng)潰爛:“干活傷到手了。”

渡邊看了看說:“這是你自己干的。你這個懦夫,你是想自殺,對不對?可你又沒有自殺的勇氣?！?/p>

何莫修吁了口氣:“是的,我做不到,我怕這樣下去我的手會殘廢?！?/p>

渡邊終于釋然,負著手走開:“好好服從,我也許會幫你想想辦法。”

何莫修看著那爐臺,恐怕歐陽蘇醒也不會知道他在想些什么。

164、混進鬼子營

2008年11月22日

165、眼神空虛

天色已黑,滿天星和他的同伴在挖一條地溝。在日軍轉(zhuǎn)身的當頭,滿天星迅速躺在溝里,幾個勞工趕快把土蓋在他身上。

龍文章收拾好細軟,對八斤說:“別再勸了,我非走不可?！彼麣鉀_沖往門口走去,其實沒人攔他。八斤堅定地說:“我們跟你一塊走?！饼埼恼掠行┌l(fā)傻,說:“其實我沒地方可去。”隊友們說:“大不了去山里打游擊,能多殺一個鬼子就多殺一個鬼子,你和軍師想的是一樣的?！?/p>

龍文章終于嘆道:“我非得說明白了嗎?我根本就沒想走!我媽在這我能走哪?我就是心情不好嚷了玩的!”他把槍一放,自覺萬事大吉。

那幾個人面面相覷,八斤說:“你不走我們也走。這么活著不如拼死?！?/p>

龍文章看著那些人還走在他之前,他很想攔,可自尊心放不下來。最后等他沖到門邊想攔,那些人已經(jīng)消失在迷宮一樣的巷陌里了。龍文章茫然回頭,屋里忽然空得讓人難以忍受。

高昕焦急地在找四道風,她匆匆下樓,忽然聽見腳下傳來一個噴嚏,她站住了,然后小心地拉開樓梯間的門,四道風蜷在一堆笤帚和雜物中間,眼神空虛,高昕的心也一下被撕裂了,她緊緊把四道風抱住。四道風怔忡地說:“我不想再拖上任何人……我看不見希望……”

高昕想不出別的辦法,想讓他的手抱住自己,四道風的手滑了下來。高昕叫道:“你喜歡的人死了,可你還會喜歡別的人。你看,這樣你就有希望了,有希望才有目標?！彼阉牡里L的手放在自己身上。四道風喃喃道:“病鬼說我們不可能,跟錢跟學問不相干。他跟他老婆才是互通有無,你中有我?！?/p>

高昕叫道:“他胡說!”她緩和了一下,“我們在一塊吧,你以為兩個人在一塊就有結(jié)果了嗎?兩個人的希望比你一個人熬好,我們一起,等著戰(zhàn)爭結(jié)束?！?/p>

四道風靠在板壁上,頭撞出一聲重響:“跟我私奔吧?！备哧繃樍艘惶?“什么?”然后又點頭:“好的?！彼牡里L臉上泛出光彩:“小姐跟窮書生私奔,小姐蕩秋千蕩過墻,砸在窮書生頭上?！?/p>

高昕笑道:“我一蕩蕩過墻,砸在你的大笨腦袋上?！?/p>

四道風苦笑:“我是爛命一條,我說私奔是鬧著玩的?！?/p>

高昕正色道:“我是說真的,你看,我真的樂意為你做一切事情?！?/p>

四道風愕然看看她,眼中的高昕有種從未見過的堅毅。

重重鐵絲網(wǎng)和機槍的包圍下,何莫修和六品坐在工棚外邊,何莫修輕聲道:“你想逃走嗎?”六品瞪著他,何莫修接著說:“我說的逃,是所有人一起逃,帶著歐陽,帶著龍媽媽,所有人?！?/p>

六品訝然地問:“所有人?怎么逃?”

何莫修說:“你來了,這事就成了。那天他們燒掉了所有的死者,死人的骨灰鋪在跑道上,那天我就想,我們要逃,而且我會殺了他們。沒有人可以這樣作踐別人?！?/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