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羅網（9）

    劉志軍和龐劍互望了一眼，覺得有些尷尬，不知道該說什么好。倒是沈偉國自己繼續(xù)說下去：“總之，現在小涵有嫌疑，這是事實了。大家放心，我……我絕不會包庇自己的孩子，如果他真有問題，我會按照規(guī)定回避，這點覺悟我還是有的?！?/p>

    劉志軍低頭看著地面，沒吱聲。龐劍實在不忍心看著沈偉國傷心哽咽的樣子，連忙安慰道：“沈書記，我跟小涵也接觸過幾次，他雖然是有點兒貪玩兒，但人還是很正派的。而且我覺得甚至可以排除小涵主動泄密的可能?！?/p>

    沈偉國猛地一怔，表情憂喜參半：“真的？”冷不防一直沒說話的武梅低低地問了句：“小龐你有證據嗎？”

    龐劍拍了拍手里的日志：“這里顯示，昨晚有多次進入數據庫的嘗試，但是都沒有成功，因為密碼錯誤。但小涵是知道密碼的?！鄙騻质切牢坑质歉屑?，眼角都有些微紅了：“我不是說這孩子本質有問題，要說他會主動向別人去提供什么情報我也不相信。但是他的保密意識太差，沒有一點兒警惕性，所以很可能被人利用?！?/p>

    武梅凝視著沈偉國，一字一句地對沈偉國道：“沈書記，您的心情我們理解。對您我們是百分之百的信任，但小涵到底有沒有泄密，最終要由事實來說話?！彼D了頓，“我們不會因為他是親人就包庇他，但也不能因為他是親人就冤枉他。您說是不是？”沈偉國默默地點了點頭。

    晚飯吃得非常安靜。田翠娥詫異地看著這對平時一定會在飯桌上爭吵的父子倆。老的默默無語，只管夾菜，小的一言不發(fā)，埋頭扒飯，都是一副心事重重的樣子。

    田翠娥收拾完飯桌，進廚房洗碗去了。沈小涵偷偷瞥了一眼沉默的父親，心頭有些煩躁，腦子里還想著和楊登告別之后回家上網查的結果——瑞金公司中國分公司南京總部，成立于2001年，2003年底即撤回美國總部——和那天郵件點進去看的網頁完全不一樣，難道……“小涵!”沈小涵忽地被沈偉國的一聲喊拎回神來，小聲地答應一聲：“哎。”

    沈偉國一改往日板著臉的模樣，神情認真關切，卻隱約帶著點兒說不出的沉重：“小涵，你這兩天，都在找工作是嗎？”“嗯。”“昨天，322所的網絡被黑客黑了?！薄笆裁?？”沈小涵忽然覺得腦子炸了，“什么時候？！”

    “昨天晚上，一直進到了服務器里。”

    沈小涵再也說不出一句話來，滿腦子只剩下幾個詞在糾結打轉：瑞金……羅恩……322所……黑客……模模糊糊地仿佛聽到父親還在說話：“你現在不在322所了，但是有些責任該擔的還是要擔的，明白我的意思嗎？”他機械地點了點頭，看著父親又低嘆一口氣，走進廚房，他噌地一下站起來，跑進臥室，猛地關上了門。

    呆呆地坐在床上，沒開電腦，沈小涵望著窗外的萬家燈火出神——列出三種不易破解的密碼設計理念；舉例說明你創(chuàng)建網絡防火墻的設計構思……找工作呢，你還是多少得留個心眼兒！不能人家問什么你就說什么，沒準兒那是套你呢……322所的網絡被黑客黑了……昨天晚上，一直進到了服務器里……手機忽然響了，他拿起一看，一股冷氣從腳底串上腦門，是“瑞金公司”打來的。他一時沒按接聽鍵，手機一直在響。想了想，他接了起來——

    “沈先生，您好，我是瑞金公司的冷芳?！?/p>

    “您好?！?/p>

    “您昨天的筆試答卷我們收到以后立刻轉回了總部，剛才我們收到了回執(zhí)。您的筆試成績非常出色！”

    “是嗎？”

    “是的。我們公司最看重的就是每個人的實際能力。因為您在前面的考試都通過了，所以現在我們想邀請您進行最后一次面試?！?/p>

    沈小涵暗暗咬了咬牙，暗想這個“瑞金公司”還要繼續(xù)蒙人：“那我能否請問一下，貴公司的聘用考核一共有幾輪？什么時候能簽正式合同？”

    “這應該是最后一次，如果通過，我們就會和您簽訂正式的聘用合同?！?/p>

    “是這樣啊。那面試的時間？”

    “明天下午四點整，還是在米羅咖啡廳?！?/p>

    “你們公司招聘員工都是在米羅咖啡廳嗎？”

    “當然不是。我們公司在新開發(fā)區(qū)，不是很好找，所以一般都是在城里見面。如果您希望去公司見面，我們也可以安排?！?/p>

    “不用了，那就還是在米羅吧?！?/p>

    “好，明天見。”

    “再見?！睊焐想娫?，沈小涵才發(fā)現自己滿手都是汗水，事實已經再明顯不過了，他，沈小涵，被人涮了！而且不僅僅是他被涮了這么簡單，父親平時一天到晚嘮叨的話此時此刻在腦海中異常地清晰，泄密，泄密，只差一點點，322所的機密就要變成別人的囊中之物了。他死死掐著手機，腦海里忽然回憶起羅恩的樣貌，那個衣冠楚楚、舉止高雅的中年男人，分明就是隱藏在筆挺西裝之下的一條毒蛇，向自己陰險地吐著暗紅的舌信。老爸說的對，該自己負責的自己就得負責，他也要讓那個羅恩知道，他沈小涵也不是讓人玩弄于股掌之間的白癡！他反復想了想，悄悄擰開門，探頭向客廳望去。

    沈偉國已經歪在沙發(fā)上睡著了，大概是這幾天實在太疲倦，看著看著電視就閉上了眼睛。沈小涵躡手躡腳地走出去，悄悄摸到爸爸的手機，又毫無聲息地溜回了房間，鎖上門。

    沈小涵翻開手機蓋，正要查電話簿，屏幕上卻是這樣幾個字“請輸入密碼”，他又好氣又好笑，這個老爸，只能說——I服了You！他從抽屜里拿出一根數據線，接上手機，打開電腦，不到兩分鐘，手機就被解鎖了。他翻出電話簿，查了一個號碼，轉手用自己的手機撥了出去——

    “你好，龐劍嗎？我是沈小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