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真相（1）

    夕陽的光線從薄薄的窗簾后透進(jìn)屋里，整個房間依舊被涂成一片溫暖的金色。方瑤縮在被窩里，手里緊緊地捏著一張初春時在玉淵潭公園櫻花樹下她和谷雨生的合影。她此時一動不動，仿佛是一具失去了靈魂的空殼。風(fēng)吹進(jìn)來，窗簾輕輕搖晃，窗簾的流蘇打在墻壁上，啪啪作響，趴在床下的小狗寶寶忽然被驚醒，警覺地抬頭汪了一聲，沒發(fā)現(xiàn)什么異常，又繼續(xù)趴下了頭。

    似乎是被寶寶的叫聲驚醒，方瑤緩緩地翻了個身，繼續(xù)窩在床上，捏著照片的手已經(jīng)縮回了被子里，緊貼在胸前，一滴大大的淚珠不知不覺地從眼眶里滑下。三天前，她悄悄在給谷雨生做的餛飩里撒下了瀉藥——為了給蝴蝶攻破防火墻爭取時間，她不得不強迫自己硬起心腸，眼睜睜看著他不停地跑廁所，上吐下瀉?！坝晟脊治也缓?，一定是我做的餛飩……”他卻虛弱而寬厚地笑著：“說什么呢，瑤瑤做的餛飩最好吃了!一定是我下午吃西瓜的時候貪嘴吃壞了肚子，一點兒都不關(guān)瑤瑤的事！”她愧疚的淚水落了一地，谷雨生把她溫和地?fù)г趹牙铮骸艾幀帲冗@段工作忙完，我就請個假，帶你回老家去見我爸媽，商量我們的終身大事！”

    忽然，床頭的報時鬧鐘傳來模擬聲音：“現(xiàn)在時間，北京時間18點整?！狈浆幩坪醣皇裁匆患?，翻身坐了起來，望著漸漸變得昏暗的天色，從床頭找出一顆奇怪的藥丸一口吞下，然后掏出手機，給谷雨生撥通了電話。

    機房里其他人都已經(jīng)下班回家了，只剩谷雨生和吳倫還在加班演算，明天就是羅振華教授要求的最后校驗日期，再完不成任務(wù)，往大了說，是給整個國家和民族的航天航空事業(yè)造成損失，往小了說，以后也甭準(zhǔn)備在322所干下去，該收拾東西走人了。吳倫狠狠地在鍵盤上一敲，看著屏幕刷刷地走著一堆數(shù)字，長呼了一口氣，爆發(fā)出一陣如釋重負(fù)的狂笑：“哇哈哈，終于完成了！”谷雨生木木地抬頭看了一眼，表情有些呆滯：“你們組……完成了？”吳倫伸了個大大的懶腰：“我這兒正往服務(wù)器上送，你馬上就看到了?！惫扔晟耘f呆呆地看著屏幕，說：“你們做得真是快，看來我晚上不加班不行了。”吳倫站起來，甩了甩發(fā)酸的胳膊，走到飲水機前倒了兩杯水，端給谷雨生一杯，說：“為主力開路，不快不行??！我們組做的都是輔助工作，你那兒才是攻關(guān)主力！”

    谷雨生不好意思地笑了笑：“看你說的，都是一個項目組的，分什么主力不主力的?！眳莻惻呐乃募绨颍骸霸挷荒苓@么說，我可是一直都很佩服你的……”這時，谷雨生的手機忽然響了起來，他從褲兜里摸了出來，接起電話：“瑤瑤，又發(fā)燒了？這怎么辦？”吳倫在一旁擠了擠眼：“快回去英雄救美吧？”谷雨生眉頭擰成一塊兒：“瑤瑤，你堅持一會兒啊，我盡快回來！”他合上手機蓋，心煩意亂地?fù)狭藫项^發(fā)，吳倫小聲道：“回去吧？”谷雨生一咬牙：“不行，得再做會兒！”吳倫同情地點了點頭：“那我先走了啊?！?/p>

    太陽落山了，此刻機房里只留下谷雨生一個人，他手上雖然還在機械地敲著鍵盤，腦子里卻只剩下兩個字在打轉(zhuǎn)——瑤瑤。他摸出手機，撥回去，卻無人接聽，他一下子推開桌子站了起來，在房間里來回踱了幾步，心神不定。他猛一咬牙：“豁出去了！”他取下鑰匙鏈，無視電腦U盤插口上被沈偉國剛貼不久的“禁止使用”的字樣，將掛在鏈上的芯片式U盤插了進(jìn)去，拷下需要的數(shù)據(jù)，準(zhǔn)備回招待所晚上加班用。做完這些，他飛快地關(guān)了電腦、電燈，匆匆離開了機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