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跟她們鬼混了，花錢又耗身體，不要毀了自己的未來。有需要，我陪你，不用你給錢。這是小云當時給他的承諾。在小云燉了一鍋香濃的牛鞭大補湯后，她成了李儒依的唯一。接下來，李儒依與小云像一對戀人般地同居著，小云還是當著她的“媽咪”，李儒依還是做著他的銷售。奔忙之后李儒依最大的愛好就是在小云懷里酣暢大睡。
　　
　　即便是已經(jīng)告別工人時代的李儒依，也想不明白：他迷戀小云嗎？迷戀；關(guān)心小云嗎？關(guān)心；小云對她好嗎？肯定的?？墒?，下一個問題就心驚肉跳了，他愛小云嗎？這是他不愿意面對的問題?？梢院鸵粋€“小姐”說性，絕對不能說愛。
　　
　　李儒依與張重遠探討過這個問題：為什么老板要把銷售人員發(fā)配得那么遙遠，到一個朋友都沒有的城市去幫公司掙人民幣？沒有朋友好啊，沒有朋友，沒有親戚，什么都沒有，只有客戶，只有工作，只有生意。如果沒有那些“小姐”，李儒依睡覺都可以陪客戶了。
　　
　　李儒依痛徹激昂地總結(jié)自己墮落的根源，只換來張重遠哈哈一聲：不要孩子氣了，這個月我裝修上海的房子，這些票你給我處理了。
　　
　　李儒依收起那些票，大致盤點了一下，這次是十三萬，數(shù)額較大，要在廣告費上想辦法了。看來要分兩次處理了，李儒依告訴張重遠。張重遠點點頭：工作做細點，不要出紕漏。李儒依說，放心。李儒依回到湖南，從抽屜里取出上個月買家具的兩萬發(fā)票，一起湊成十五萬，分批交給財務(wù)報銷。這些票通過李儒依的手，輾轉(zhuǎn)幾次手，最后到了張重遠那里，張重遠在上面簽署同意后，財務(wù)開始付款，十五萬現(xiàn)金就到了李儒依賬上，兩萬確實進了李儒依兜里，十三萬被李儒依存入指定賬號。這一通折騰，張重遠與李儒依完成了在國企實現(xiàn)私人利益的完美雙簧。張重遠雖然貴為副總經(jīng)理，畢竟這是國企，又不接觸客戶，沒有李儒依的支持，戲可不好演。幾年下來，兩人甚為默契，李儒依也不貪心，張重遠賺十萬，他只順帶賺一兩萬，從不多要，這讓張重遠相當滿意。懂事！張重遠常常在心里這樣點評他。
　　
　　懂事是曾超教給他的第二堂課，遠比找“小姐”的第一堂課重要。就是因為懂事，曾超每次都分到生意好做，客戶配合的區(qū)域，可以輕輕松松拿獎金。李儒依在湖南與艾潔真刀真槍，短兵相接好幾年，拼得焦頭爛額，遍體鱗傷，老婆都沒找，靠匈奴不滅，何以家為的精神，才拼到中南三省的位置。曾超卻因為在總經(jīng)理李元、副總經(jīng)理張重遠心目中都懂事的原因，越混越好，現(xiàn)在到了炙手可熱的出口部經(jīng)理。艾潔在國內(nèi)品牌雖然很強，出口方面卻不重視，而凈潔的出口占據(jù)了公司的大半江山。年中總結(jié)時，曾超的生意占到了47%，他一激動，當場放出話來，今年要做到公司生意的50%。
　　
　　李儒依在張重遠面前是懂事的，可聽說張重遠在李元面前不怎么懂事。雖然這幾年因為銷售業(yè)績支撐，張重遠地位有所上升，可眼看著李元就要年老退位了，也沒看見張重遠有什么希望能超過李吞云。李吞云是分管行政生產(chǎn)的副總，銷售以外的人和事都由他管，如果要投票的話，張重遠可以得到銷售系統(tǒng)的幾百張票，李吞云則可以發(fā)動工人，幾千票輕松到手。另外，他有一個很牛的爹，就是馬上要退位的李元。當然，這是國企，公司上層領(lǐng)導需要上級政府機關(guān)的任命，但這是相當關(guān)鍵的。這些都是傳說，對李儒依來說很遙遠，張重遠從不會在他面前講，李儒依更是不會去問。各人有各人的事，各人有各人的命，雖然李儒依很希望張重遠的命再好些，因為他的命基本也拴在了張重遠的命上，可是李儒依只能遙祝，只能遠觀，不能瞎講更不能摻和。李儒依只能默默處理好張重遠遞過來的發(fā)票，并拼命地干工作。這是一個以結(jié)果為導向的名利場，如果沒有業(yè)績做支撐，再好的私人關(guān)系都是假的。
　　
　　李儒依不再理會小云的行蹤，全身心想著工作：今天要給張重遠再打一個報告，多申請些費用下來；還要拜會一下趙波，譚曉曉那個頭發(fā)長得實在不能讓人放心，一定要楊天把通程的銷售經(jīng)理死活拉下水；業(yè)務(wù)員那邊還要再去督促，不能放松，讓艾潔搶到什么便宜。李儒依想來想去，總覺得這東一錘子西一榔頭，沒有什么系統(tǒng)的計劃，總讓人沒什么信心。真倒霉，艾潔為什么不到別的地方開會，有本事去廣州，到張飛那里開。或者去山東，害害那個鮑豹，被李吞云夸到天上，也沒有做出什么驚天業(yè)績，瞎子都知道這是李吞云在張重遠隊伍里安插的人。為什么要選中我這個苦命的人？李儒依把毛巾往洗臉池一扔，提著包急急地上班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