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一個人的艷照門（8）
　　
　　“哦，那好吧?！编崌[虎突然覺得自己也挺無趣的，便站起來要往外走了，不知為什么走到門口 突然停下來對著低頭工作的肖靚說：“好好工作，我看好你?！?br>　　
　　沈東陽終于搬進(jìn)了新房子，他在宛平南路上租了一套外面稍顯破舊的高層房子，一室一廳，精裝 全配，房子很干凈，干凈到里面幾乎沒有任何屬于沈東陽自己的東西。剛搬進(jìn)來的那個晚上，沈 東陽抱著一床全新的被子失眠了。
　　
　　沈東陽從來沒有像現(xiàn)在這樣思念過北京，那個和上海同樣是異鄉(xiāng)的地方。他想到了北京長安街上 的夜景，在春夏之交，乍暖還寒的晚上，他漫步在寬廣的人行道上，偶爾抬眼就能看到一輪玉盤 似的月亮。那會兒的沈東陽心中有希望，意念中有理想，而現(xiàn)在沈東陽除了一份未知進(jìn)退的工作 外，居然找不到繼續(xù)留在上海這樣一座陌生城市的任何理由了。
　　
　　其實幾乎每個在上海獨自面對生活挑戰(zhàn)的失意人都會有這樣的感覺，上海太大了，大到經(jīng)常會讓 人迷失方向。這座城市里充滿物欲色彩的燈光從來都不曾熄滅過，幾乎所有貌似完美無瑕的故事 到了上海后都要經(jīng)受現(xiàn)實的考驗。黃浦江上的輪渡、陸家嘴的大廈、人民廣場的寫字樓、徐家匯 靜安寺林立的商廈和店鋪，這種種繁華景象時刻引誘著人們對城市情節(jié)的放縱竊想。
　　
　　沈東陽想，自己在這個城市中也是一個乙方，而城市就是甲方，如果不能離開這座城市，他就必 須得向生活進(jìn)行一次漫長的提案準(zhǔn)備，結(jié)論是什么，他現(xiàn)在還不得而知，但是沈東陽只知道在這 場生活提案中，他沒有伙伴，沒有助手，沒有得心應(yīng)手的軟硬件設(shè)備；他只有對手，只有現(xiàn)實， 只有看不全、摸不透，無處不在的城市甲方。
　　
　　一年多以后，沈東陽陪著蔣峰在上海吃飯，蔣峰和他曾經(jīng)有過這樣一番對話。
　　
　　“東陽，在上海這么久，你覺得上海的哪種城市文化最吸引你？”
　　
　　“所有?！?br>　　
　　“包括那些浮躁的？陰暗的？”
　　
　　“是的，所有?！?br>　　
　　“東陽，看來你已經(jīng)適應(yīng)上海了，估計再讓你回北京就會水土不服了?！?br>　　
　　“回北京我沒有想過，至少是來到上海半年來，我就沒想過回去了，北島曾經(jīng)有一句話，大意是 ：如果你是一條船，那你的宿命就是漂泊，千萬別靠岸。呵呵，我沒岸。”
　　
　　“你所說的沒想過，其實是因為想得太多而忘了一些主題性的東西，或是淹沒了一些主題性的傾 向，你呀，別想太多。”
　　
　　“呵呵，也許吧?！?br>　　
　　這座城市有光芒萬丈，這座城市也有小肚雞腸。張愛玲、陳丹燕，甚至王家衛(wèi)，每一個書寫上海 的人都用盡了感情與憂傷。這些悲涼的回憶讓欲望包裝得如此美好，于是，你只看到了旗袍、紅 酒、點心、留聲機，看到了潔白無塵的過往蒙上一層淡淡的蒼涼與悲愴。
　　
　　上海，之于一個人，就意味著回憶，每一個來到上海的人，都是在經(jīng)歷一段不能釋懷的回憶。如 果有一天，你離開了，你不會記得街角處那個咬著劣質(zhì)香煙賣炸臭豆腐的大姐，你也不會記得那 些紙醉金迷的酒吧和那些被假洋酒泡醉了的夜晚，你的所有的情緒都會被這座城市感染，你會對 你所認(rèn)識的朋友夸耀上海的美麗，放大上海的繁華，捍衛(wèi)上海的尊嚴(yán)，因為你的骨血里已經(jīng)融入 了上海那些被掩飾過的浮躁。
　　
　　也許，這就是上海，也許，這就是上海永遠(yuǎn)在變也永遠(yuǎn)不變的主題。
　　
　　晚安，今夜上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