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澤生接著去了一八二師,他對軍官們說:“暫編二十一師已經(jīng)決定起義了,我贊成他們,你們怎么辦?”大家一致說:“起義!”曾澤生隨即命令一八二師同時向新七軍布防。他對白肇學師長說:“如果新七軍想剿滅我們,就堅決和他們打!”
整個過程沒有發(fā)生任何抗拒——這是一群在異鄉(xiāng)飽受苦難的云南人。
第六十軍中還有一個不是由云南人組成的暫編五十二師。曾澤生以開會為名把師長李嵩和三個團長叫到軍部,云南士兵們的槍一下逼住了他們:“和我們一致行動,不然就先槍斃你們,然后剿滅全師!”李嵩用電話把副師長和副團長們都召來,他拉著副師長歐陽午的手說:“起義!起義!別拿腦袋開玩笑!”
但是,下午,歐陽午還是給鄭洞國打了電話。鄭洞國根本不相信這是事實,他知道暫編五十二師和其他兩個來自滇軍的師素有矛盾,因此認為這也許是第六十軍內(nèi)部發(fā)生了矛盾,暫編五十二師在故意夸大其詞。鄭洞國沒有在意。然而半夜,新七軍副軍長史說跑來報告說,半個小時之前,軍部附近突然遭到亂槍襲擊,第六十軍在與新七軍的分界線以東加強了兵力,給他們打電話,總機說通往第六十軍的電話線在三個小時前被拆除了。
如果第六十軍起義,長春將有一半城區(qū)即刻被解放軍占領(lǐng),那么突不出去的新七軍必定面臨厄運。
十七日拂曉,鄭洞國終于接通了第六十軍的電話,第六十軍新聞處長在電話里對鄭洞國說:“曾軍長命我轉(zhuǎn)告您,六十軍已決定光榮起義了。如果司令官贊成我們的主張,歡迎您和我們一同起義;如果您不贊成,我們也不勉強,就各行其是好了?!编嵍磭笈c曾澤生通話,被拒絕了。但是,鄭洞國特別記住了曾澤生轉(zhuǎn)告的另一句話:“決不向您開第一槍。”
清晨,長春所有的軍政要員都來到鄭洞國這里,眾人正在商議對策的時候,第六十軍政工處長來了,送來曾澤生的一封親筆信:
桂庭(鄭洞國,字桂庭)司令官鈞鑒:
長春被圍,環(huán)境日趨艱苦,士兵饑寒交迫,人民死亡載道,內(nèi)戰(zhàn)之慘酷,目擊傷心。今日時局,政府腐敗無能,官僚之貪污橫暴,史無前例,豪門資本憑借權(quán)勢壟斷經(jīng)濟,極盡壓榨之能事,國民經(jīng)濟崩潰,民不聊生。此皆蔣介石政府禍國殃民之罪惡,有志之士莫不痛心疾首。察軍隊為人民之武力,非為滿足個人私欲之工具,理應(yīng)救民于倒懸。今本軍官兵一致同意,以軍事行動,反對內(nèi)戰(zhàn),打倒蔣氏政權(quán),以圖挽救國家于危亡,向人民贖罪,拔自身于泥淖。公乃長春軍政首長,身系全城安危。為使長市軍民不作無謂犧牲,長市地方不因戰(zhàn)火而糜爛,望即反躬自省,斷然起義,同襄義舉,則國家甚幸,地方甚幸。竭誠奉達,敬候賜復。并祝戎綏。
曾澤生敬啟
鄭洞國說:“信我留下,就恕不作復了。請你回去轉(zhuǎn)告曾軍長,他要起義,請他自己考慮,要我和他一路,我不能干?!?/p>
這一天,曾澤生就國民黨軍第六十軍起義向全國發(fā)出通電:
全國各團體、各報館轉(zhuǎn)各界同胞鈞鑒:
蔣介石以權(quán)詐盜竊國柄,鉗制民意,詞嚴恫嚇,假行憲之名,愚弄天下,對外不惜出賣國家民族,獻媚于美帝國主義;對內(nèi)不惜摧殘國本,制造反人民戰(zhàn)爭。吾人經(jīng)八年之艱苦抗戰(zhàn),創(chuàng)痛劇深,莫不希望和平,方冀產(chǎn)生民主政府,建設(shè)自由、平等之新中國。詎料蔣介石貪殘險狠,倒行逆施,光復以還,變本加厲,時至今日,蔣區(qū)人民流離顛沛,水深火熱,而蔣政府及其所屬官吏之一起貪污腐化行為,會愈積極置國家民族之生死于不顧。吾人出關(guān)以來,舉凡接收統(tǒng)治人員之貪污狼藉,東北同胞之流離失所,身經(jīng)目擊,為之疾首痛心。尤以今日之長春,死傷枕藉,餓殍載道,推源禍首,實由蔣家集團禍國殃民流毒所致。吾人至此,實已忍無可忍。為爭取國家生存及人民生活,誓高舉義旗,齊集毛澤東主席領(lǐng)導之下,參加人民陣線,擁護土地改革,與全國反蔣革命軍民攜手同心,打倒蔣介石,徹底肅清美蔣在中國的統(tǒng)治,建立獨立、民主、和平、富強之新中國!明及履及,終始此心,在維鑒領(lǐn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