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阿姆斯特朗音樂會(4)

與希羅多德一起旅行 作者:(波蘭)雷·卡普欽斯基


他每唱完一首歌,甚至在他唱歌的時候,總是時不時掏出一條雪白的大手絹,不停地擦著額頭上淌下的汗水。為了來非洲舉辦個人演唱會,他專門去買了很多手絹。后來我發(fā)現(xiàn),他帶來的手絹至少有幾十條。

音樂會后,人們迅速地散去了,很快消失在茫茫的夜色之中。我為今晚觀眾的表現(xiàn)感到十分震驚。我聽說,無論阿姆斯特朗在哪兒舉辦個人演唱會,人們都熱情高漲,他的音樂令人發(fā)狂,令人如癡如醉!可在喀土穆體育場舉辦的這場個人演唱會,根本就沒出現(xiàn)這種場面,盡管他充滿激情地演唱了一首又一首來自南美洲、來自阿拉巴馬和路易斯安那的非洲奴隸的歌,因為他自己就是路易斯安那州人。但是,美國的非洲裔人和這里的非洲人,他們處于完全不同的世界中,所以在他們之間似乎沒有什么共同語言,缺乏相互的理解,很難創(chuàng)建一個共同體。聽完演唱會,那兩個蘇丹人把我送回飯店,我們坐在飯店外面的大陽臺上喝著檸檬水。不一會兒,有一輛汽車把阿姆斯特朗也送回飯店。他走到我們附近的一個桌子旁,癱坐在椅子上。他是一個身材矮胖、粗壯、肩膀很寬但是溜肩的男子。這時,飯店的服務員給他端來了一杯橙汁,他一口氣喝完,然后接連又要了幾杯,大口大口地喝著,他十分疲憊地坐在那兒,低垂著頭,沉默不語。那時他已經(jīng)六十歲了。但當時我并不知道,他已經(jīng)患了嚴重的心臟病。阿姆斯特朗在演唱會上和演唱會后簡直判若兩人。在演唱會上的他,歡快陶醉、情緒高昂、激情澎湃。他的聲音沙啞中帶著洪亮,像他的小號一樣響徹整個體育場。而演唱會后的他,滿臉皺紋、面容呆滯、身體疲憊、虛弱無力、臉色黯淡。

如果有人想要離開喀土穆這塊安全的屏蔽向沙漠進軍,那一定要牢記,等待他的是危險的圈套。在沙漠中,風沙時常變化著地貌的景色,變換著風向標,旅行者在這種令人不安的、反復無常的氣候變化中會迷失方向。沙漠就像一個謎,令人感到不寒而栗。在沙漠中,人永遠都不能獨行,因為沒有一個人可以帶足夠的飲用水跨越沙漠,在沙漠中從每一個水井到另一個水井的距離十分遙遠。

希羅多德在埃及旅行之后發(fā)現(xiàn),這個國度的周圍都是沙漠地帶。尼羅河流域就是撒哈拉大沙漠?;囊暗纳衬拖袷且黄惶栕茻岬幕鸷?,而火海猶如是一頭脫韁的猛獸,可以吞噬一切。

“在埃及,人們認為,火就是狂野猛獸,他可以吞噬它想吞噬的一切?!?/p>

舉一個例子來說,在波斯國王剛比西斯占領(lǐng)了埃及之后,就全面大肆討伐埃及人,然后向南進發(fā),欲占領(lǐng)埃塞俄比亞。他曾派一部分軍隊去攻打住在沙漠綠洲中的阿蒙人。據(jù)說他的軍隊曾到過底比斯,從那兒,又用了七天的行程,穿過廣袤的大沙漠,到達了這個叫歐阿西斯的阿蒙人居住的沙漠綠洲。但是后來就無人知曉他們的蹤影。

“其實,除去阿蒙人和那些聽過穿越沙漠的人講述有關(guān)故事的人之外,再沒有任何人知道關(guān)于剛比西斯軍隊的任何事情了;因為他的軍隊既沒有到達阿蒙人那里,也沒有返回埃及。但是阿蒙人自己卻說:當波斯人從歐阿西斯穿過沙漠地帶向他們進攻,走到歐阿西斯和他們的國土中間大約一半的地方時,正當阿蒙人用早餐之時,突然刮起了一陣狂風,風力極強,速度極快,隨風卷來的沙子瞬間把他們埋了起來。于是他們就這樣失蹤了。”

兩位捷克人終于來了,一個叫杜沙,一個叫雅爾達,之后我們一起結(jié)伴出發(fā)去了剛果。我們在剛果境內(nèi)的第一站,就是到了一個叫阿巴的小村莊。這個小村莊被一大片郁郁蔥蔥的綠墻環(huán)繞著。綠墻的那邊是荒無人煙的熱帶叢林,這個熱帶叢林就好像是在平原上凸起的一道陡峭的山崖。

在阿巴這個地方有一個加油站和幾個小商店。這些商店都是用腐爛的木板建的騎樓,在騎樓下坐著幾個無所事事的懶散的鄉(xiāng)下人。我們的車在那兒停下時,他們也都剛剛起床。我們向他們打聽了剛果國內(nèi)的情況,順便問他們,在哪兒我們可以兌換到當?shù)氐呢泿拧?/p>

這些都是希臘人后裔,是在希羅多德生活的那個年代里、在世界上建立了數(shù)百個殖民地的希臘人。他們還都保持著典型的希臘人的特色和傳統(tǒng)習慣。

希羅多德的書一直伴隨著我。在我們臨離開他們時,我從包中掏出這本書給他們看。其中一個人看見書封面上希羅多德的名字時,立即露出了笑容。我無從得知,他的這種笑,是在看到了希羅多德名字時,發(fā)自內(nèi)心的自豪的笑,還是因為不知他是誰而露出的一種尷尬的笑。

  

上一章目錄下一章

Copyright ? 讀書網(wǎng) ranfinancial.com 2005-2020, All Rights Reserved.
鄂ICP備15019699號 鄂公網(wǎng)安備 42010302001612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