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立言收回來的破爛全都賣給了開廢品回收站的王根草，王根草發(fā)現(xiàn)齊立言每天收回來的破爛總是比別人多，而且價格高的廢品越來越多，除了舊報紙、舊紙箱，還有舊電視機、電風扇、打印機，甚至連舊電腦都收來了，這些破爛在一番討價還價之后，齊立言一天能掙上一兩百，王根草壓價太過分的時候，齊立言就說：“老王，你是不是非要逼著我現(xiàn)在就開一個回收公司，告訴你，我是不開回收站的?！蓖醺葑炖镆ё∠銦?，說話語音含糊意義卻相當明確：“你一開公司，我就沒飯吃了?！饼R立言問此話怎講，王根草說：“別人收不到的東西，你能收到，別人掙不到的錢，你能掙到，這太可怕了?！饼R立言說：“我可沒偷人家東西。”王根草說：“你要是偷來的，我反而就不怕你了?！?/p>

齊立言不到一個月就發(fā)現(xiàn)收破爛要收價格貴的破爛，要收價格有彈性的破爛，要收單位的破爛，要收富人家的破爛，靠收平民百姓家的舊報紙、空酒瓶是發(fā)不了財?shù)?。戴著一副眼鏡的齊立言以他邏輯嚴密的語言和斯文得體的舉止讓許多單位和富人喪失了警惕，單位和富人們心情很愉快地將還沒有成為破爛的破爛賣給了他，連價格也隨他說了算。一些想象力豐富的賣主甚至懷疑齊立言是演員體驗生活來收破爛的，齊立言很開心地說：“我要是哪天真的當上明星了，也是你們栽培的結果?！?/p>

齊立言轉(zhuǎn)戰(zhàn)單位和富人區(qū)后，常常一天能收兩車破爛，上下午各一車，三里井的破爛王們很是嫉妒，這究竟是齊立言的眼鏡騙取了人們的信任，還是其他破爛王們不修邊幅的衣著與眼神亂晃的表情引起了人們懷疑，這兩種因素看起來似是而非，實際情況正是如此。其他破爛王們敲門時的動作倉促而激烈，像是上門打劫的，人家本來準備賣的，一見破爛王賊眉鼠眼地東張西望，就不賣了，連門也不開，在一個不安全的世界里，齊立言覺得他們收破爛時的言行和舉止類似于自殺。齊立言喝酒的時候跟李山成等人說過多次，要禮貌用語，文明收購，可那些破爛王們當面拍著胸脯說一定照辦，一離開酒桌就全忘了。

這天上午，齊立言出門沒到一個小時，就在一家裝潢公司收了滿滿一車廢舊的銅線、鋁絲、插座，還有一臺報廢的電動機，賣給王根草后，凈掙了六十多塊，齊立言有時覺得掙錢并沒有想象的那么困難，第一個月，他就掙了二千三百多塊錢，那一堆票子在存進銀行后成了他的信心和勇氣，想起當年為了買一個汽車舊水箱，八十塊錢都拿不出來。

在三里井大排檔吃了一盒兩塊錢的盒飯，齊立言蹬著收破爛的三輪車來看女兒，門衛(wèi)見齊立言蹬著三輪車來看女兒，不禁啞然失笑，那個比齊立言更窮的門衛(wèi)說：“你是想進去收破爛對不對，撒謊也得撒得圓才是，你一個收破爛的，女兒怎么會送到雙語幼兒園來呢？”齊立言遞給那位少一顆門牙的門衛(wèi)一支煙，揚起手里的餅干說：“你看，這餅干四塊多錢一盒，不是送給女兒的，哪舍得買這么貴的?！遍T衛(wèi)接過煙有些猶豫，說要是讓不三不四的人進去了，園長就會讓他走人，園長是從美國回來的，比美國鬼子還要狠，一點不講情面。這時，小慧的外語老師在外面吃飯回來，上次見過的，她認得齊立言，就帶他進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