馮石已經(jīng)沒有心思聽姜青說的這些話了,這些事與他無關,僅僅是另一個世界里,人們玩的游戲。但是馮石對于姜青報著欣賞的態(tài)度,她說的故事遙遠,但卻有趣??偙饶切┙裉熳屇銕退I個車,明天讓你幫她開個店的女人強。而且,她說每一句話,都會夾雜著一個或者兩個英文單詞,也讓馮石高興。他希望身邊有這樣的女人,別人說不定會因為姜青而覺得馮石都充滿國際化。
“國際化視野”在那時是一個非常重要的詞語,他讓所有人興奮,就像在茫茫沙漠里看到了救命的飛機,他可以把馮石這樣的人帶到天上去。
關樹來了,他昨天晚上顯然沒有睡好,眼神疲憊,臉色很黃。他看看姜青,連招呼都懶得跟她打。
姜青的臉又有些紅了,但是從眼里看不出生氣。
馮石對關樹說:昨天晚上又賭了?輸了?
關樹笑了,說:哪還有錢賭?咱們窮成這樣。
馮石:我聽財務老張頭說,你又支了三萬。
關樹嘿嘿地笑了,露出了潔白而細小的牙齒。他邊笑,邊拿出一張支票,說:你看,怎么樣?
馮石仔細地看了看上邊有意沒有蓋清楚的財務章和自己的名章,說:還應該再模糊一點就好了,行了,就這樣吧。
姜青有些奇怪為什么蓋章還不蓋清楚。
馮石對姜青說:你就在酒廊呆著吧,我們出去辦事。
姜青看看關樹,說:我也去。
馮石:這些事,你去不合適。別嚇著你。
關樹又嘿嘿笑起來。姜青真的有些不高興了,她聲音提高了一點,說:什么事嘛,對我還這么神秘。
馮石把姜青拉到了窗口,他看看小崔,說你先出去。他看著小崔離開后,對姜青說:你以為我出去是談戀愛呢?我是把這張空頭支票,送給畢廠長,讓他以為拿到了錢,然后,再拉著他上魏碑那兒,拿批文,然后中午跟批地的人一起吃個飯。等過幾天,銀行會把這張支票退回來的,因為財務章不清楚。再過幾天,等畢廠長知道了這是張是空頭支票了,也許魏碑和國土局都把土地證給我了。
姜青驚訝地看著馮石,她真的又被嚇了一跳。
馮石再次得意地說:我就喜歡看你被嚇的樣子。如果你今天有空,就給我當一回策略師,幫我分析一下,面對現(xiàn)在的大好形勢,我應該收購幾個國營企業(yè)。
說完,馮石把房間的鑰匙卡遞到姜青的手上,摸摸她的頭發(fā),然后,跟關樹快速地朝電梯走去。
過道里,馮石覺出了濃烈的香水味道,熟悉而親切,暗淡的燈影中,馮石似乎又感覺到了姜青的體香,她昨晚洗了澡后,在上床之前,就噴了這種香水,直到現(xiàn)在都充滿了新世紀飯店漫長的過道。就如同歲月和云霧共同朝著他的面部涌來,把他的頭發(fā)都吹動了,而且,他的耳膜上有種顫動的感覺,讓他覺得沒有帶著姜青一起出去,就讓一切事情都變得更加沉重,他的雙腿瞬間就被注滿了沙子。
兩人進了電梯,面對清晰的鏡子,馮石有意識地做了一個怪相,說羅中立畫的《父親》,就像他現(xiàn)在這樣。他在鏡子里拼命堅持著自己臉上的怪像。
關樹看著馮石,又開始不懷好意地嘿嘿笑起來,而且,在電梯下行過程中,他一直在笑,他想用這種態(tài)度引起馮石的注意,并詢問他。
果然,馮石開始問了,說:你不停地壞笑,笑什么?
關樹說:我笑昨天在車上周冰雪說姜青的話。
馮石充滿興趣了,他看著關樹,說:周同志說姜青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