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青:體面,尊嚴,優(yōu)雅,放松。也許沒有傳承,但是許多年后,中國有許多貴族。他們就是從我們身上產(chǎn)生的。
馮石又想開玩笑,他說:那你得為我生很多孩子才行。我們天天在床上搞。為未來的中國貴族播種。
姜青皺起了眉頭,眼神中甚至有了許多憂傷。
馮石還是第一次在姜青的眼中看到了憂傷。就在那時,他的頭腦中產(chǎn)生了幻覺,一個可怕的聲音總是打攪他。貴族。貴族。
那是一個美好的日子,是一個形而上的日子,是一個讓馮石充滿了思考和對未來期待的日子,他渴望盡量地大膽地面對自己的未來。也許真的有一天成為慈善家。他突然感動,他內(nèi)心也有些濕潤了。自己面對世人究竟是一個什么樣的形象呢?商人?儒商?實業(yè)家,地產(chǎn)商?酒店總經(jīng)理……他發(fā)現(xiàn)所有的都不是。也許,別人在說:大騙子馮石。投機商,或者說是一個罪犯。
他內(nèi)心難過起來。自己的理想——慈善家,與自己的現(xiàn)實距離甚遠??墒?,慈善,這個詞匯是一個多么好的龐然大物呀。
他覺得有些喘不過氣來,而且,他決定今天就是不在老外這兒,也不跟她做愛,就因為她皺著眉頭。更因為她說出了一個特別巨大的詞匯:
貴族。
但是,他的內(nèi)心暖洋洋的,因為錢就要進帳了,世界上錢是第一個可寶貴的,只要有了錢,什么人間奇跡都可以創(chuàng)造出來。
他預感到這次的錢,確切地說,是周冰雪同志的錢,可以為他一生帶來轉(zhuǎn)機,讓他重新成為一個平常的人,一個走在外邊聽見警車叫不害怕的人,一個脫離了低級趣味的人, 一個有利于人民的人。
5
關(guān)樹的電話突然打來,不是打在馮石的手機上,而是打在姜青的座機上。這讓馮石心驚肉跳。他似乎有了某種預感,就是自己這一生都不順。
馮石拿著話筒,說:周冰雪同志死了嗎?
關(guān)樹像致悼辭那樣地說:周冰雪已經(jīng)去了英國,他沒有給下邊交待咱們的事。房產(chǎn)證他們不收,下邊辦事的人甚至也不知道。
馮石的腦子就是在那一刻突然轟的響了一下,就好像解放戰(zhàn)爭的炮聲在前線打響了,他的聲音也變得低沉起來,說;噢,周冰雪沒死,看起來是我要死了。
關(guān)樹又說:我想找徐紳,可是他還沒有開機,是不是他也跟周冰雪去英國了?
馮石說:你先找著徐紳吧。
關(guān)樹:可是找他又有什么用呢。周冰雪說不定幾天就對徐紳膩了,這個老色鬼。
馮石:不找他找誰呢?還是聽徐紳怎么說吧。
姜青聽出了馮石語無倫次,她沉默著,這時歐米茄又叫起來。姜青上前抱住它,她和狗一起看著馮石。
馮石放下了電話,他說:多么希望他們對我慈善些。讓我這樣的人也別死得那么早。
6
馮石和關(guān)樹在兩天后找著了徐紳。這個男孩子始終不說一句話,他默默地坐在深色的沙發(fā)上抽煙。他像所有那些失戀的人一樣,眼光是散著的。但是,馮石有耐心,他等著徐紳說話。那些愛情故事跟他沒有關(guān)系,可是,馮石很有好奇心。
徐紳突然說:就是在那天下午,我們吵架了。
關(guān)樹說:他不是很愛你嗎?周行長。
徐紳不再說話,眼淚慢慢地流了出來。
馮石看著他,心想,你把自己全部的希望都放在了一對他媽的同性戀的身上。你看你,真的遭報應了吧。
電話又響了,是畢石章打的。馮石不接。又打在了關(guān)樹的手機上,關(guān)樹問:接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