馮石說:我還抱過他呢,我連我兒子都沒有好好抱過,知道我兒子有多高了嗎?據(jù)說有這么高了。馮石比劃了一下。
徐行長剛才抱著我哭了,哭得那么傷心,關(guān)樹說,他看著馮石的眼睛,顯得有些認(rèn)真.
馮石沒有說話,他突然意識到自己來找關(guān)樹的目的是什么,他希望關(guān)樹再去給徐行長施加一些壓力??墒?,現(xiàn)在這話他竟然說不了來了,他想踢關(guān)樹一腳,但是他忍住了。他想起了當(dāng)年在海口擁擠的馬路上,在大東海,三亞的海灘上,在北海的大街上,白色沙灘上,他們白天在烈日下來往于政府的管理部門之間,晚上就在海邊游泳,在沙灘上的帳篷里找妓女的情景。馮石嘆了口氣,最終那一腳沒有踢出去。
關(guān)樹在沙發(fā)上挪挪身子,抽出了一根煙,點頭火,又說:老板,我突然有些害怕,怕報應(yīng),你說會嗎?
馮石沒有說話,他轉(zhuǎn)身出去了,關(guān)門時他輕輕的,像是害怕驚動了睡著了的上帝一樣.
這男孩子有點像徐紳。姜青說,她把馮石的思緒和眼睛拉回了酒巴。
馮石沒有抬頭看她,過了一會兒,才突然對姜青說:你的錢不會沒有的。姜青,別擔(dān)心,我在西山角下,還有十棟別墅。其中有一棟永遠是你的。
姜青伸出手,她摸摸馮石的額頭,說:你要不要去醫(yī)院,我覺得你很燙。
馮石笑了,說:其實,我知道你很擔(dān)心。為自己的錢擔(dān)心。
姜青停止了對于馮石的撫摸,馮石就是在那一剎那,感覺到了她身體的僵硬。他把姜青摟過來,想撫慰她的心靈,卻還是忍不住地給周冰雪撥了電話。
這次周冰雪接了電話,他冷淡地對馮石說:我在英國。
馮石說:你給我的錢呢。
周冰雪說:那電視劇我不打算拍了。
馮石說:為什么?
周冰雪說:結(jié)論就是這樣的。沒有什么為什么。
馮石說:徐紳說他想自殺。
電話那頭周冰雪沉默了片刻,突然說:你對我說這些干什么?誰是徐紳?
馮石竟然一句話也說不出來的。放下電話,他又靜靜地坐了一會兒,才對姜青說:周冰雪說,誰是徐紳?
姜青看著窗外燦爛的陽光說:我覺得現(xiàn)在比天黑的時候還要黑。
8
于是天就真的黑了。
酒吧里的歌聲變得和燈光一樣,昏暗無邊。很晚了,他們還坐在那里,不肯離去。馮石沒有看姜青,他只是看著那邊的吧臺,他開始數(shù)著吧臺上的酒杯。姜青也并不想走,她有時會看看馮石,但更多的時候,她在看著自己的手。
馮石說:你為什么喜歡看著自己的手。
姜青沒有說話。這時,旁邊不遠的一張桌子上有幾個人聲音很大地在說話,他們喝酒的樣子很振奮,如同那些喜歡勵志的青年革命者。他們爭論的問題馮石總是聽不清楚。但是,他們聲音太大了。
這時,馮石忍不住地起身,走到了他們身邊,像個紳士一樣地看著他們,然后輕聲對他們說,是不是說話聲音可以小一些。
那些人沒有說話,也沒有看馮石,只是繼續(xù)地喝自己的酒,并且,大聲說話。
馮石又說:你們應(yīng)該說話聲音小一點。畢竟還有別的人坐著。
姜青開始不知道馮石要干什么,現(xiàn)在她也起身,來到了馮石跟前,并把他拉到自己的桌前。馮石對姜青說,他們的聲音太大了,他們不該這么吵。這兒是酒吧,不是天安門。然后,馮石把一直有些緊張地看著自己的酒吧老板叫過來,對他說:讓他們說話聲音小點。他想了想,又說:另外,他們那桌的酒錢,我來結(jié)。你讓他們閉嘴就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