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
　　
　　黎志堅給刑警隊打電話，請吳隊長破個例，允許他采訪焦爾健。按規(guī)定，未定案的在押人員是不許隨意采訪的。吳隊長同意，說你來吧，我正在給這個姓焦的熬鷹。他問熬鷹什么意思？吳隊長笑而不答，只說來吧你來吧。
　　
　　去刑警隊之前，先去報社，去見賀小賀。按照肖慶蕓的安排，這工夫賀小賀已經(jīng)在報社等他了。他不想做采訪，之所以見賀小賀，是想對賀小賀到底是不是貝貝做最后確認。他想，貝貝出于某種原因可以替賀小賀鳴冤作秀，但無論如何不敢到報社來替賀小賀投訴。因此，他沒有從正門進入報社，他走了后門，從后門進入報社大樓的電子監(jiān)控室。
　　
　　電子監(jiān)控室的保安對他很客氣，說黎老師是來采訪我們還是來體驗生活？他說體驗生活，他要比對一下，在電子眼里看人和肉眼之間有多大的反差。
　　
　　接待大廳旋轉門一側放著一張桌子，桌子就是接待站。凡來投訴的讀者，在接待站出示證件報個名，提出要見哪個記者，接待員一方面讓讀者坐在大廳里等候，一方面電話聯(lián)系讀者點名約見的記者。記者答應采訪后來到大廳，接待員再安排記者和讀者到大廳兩側的某個小房間里采訪。大廳兩側并排有十幾個小房間，小房間是私密空間，沒有窗戶也沒有監(jiān)視器。
　　
　　貝貝在接待大廳許多人中鶴立雞群。貝貝沒有東張西望，端莊地站在落地窗前，她穿著一身深色的連衣裙，白襪子，平跟鞋，樣子像一名師范院校剛剛畢業(yè)，正準備到某小學做教員的大學生，一只文件夾抱在胸前，似乎是她的學生檔案。他推測，如果貝貝是賀小賀，那么她胸前的文件夾里面裝的應該是一冊《六月雪》。
　　
　　他調整監(jiān)控攝像頭焦距，把貝貝的面部推成一個特寫。賀小賀毫無疑問是貝貝！艷姣是艷姣也毫無疑問。監(jiān)控室保安也湊過來看賀小賀，一邊看一邊問，反差大嗎反差大嗎？
　　
　　他離開報社，仍然走后門。
　　
　　他給接待大廳打電話，告訴接待員，他將要去外地參加一個新聞研討班，三五天之內不要安排他的接待采訪。下一個電話打給鐵肩熱線接線員。他吩咐接線員，如果接到一名賀姓女士的電話，不要轉給他，也不要透露他的行蹤和手機號碼。他又給杜平凡打電話，電話中說了貝貝是賀小賀的事情，他埋怨：去哪里喝酒不行，偏偏去紅袖添香。杜平凡在電話那邊說，貝貝是誰不行，偏偏是賀小賀。
　　
　　兩個人都笑了。
　　
　　杜平凡為黎志堅出了兩個主意，一個是溫和的，讓黎志堅涉足色情場所的事情軟著陸。具體操作方法是：調查一下賀小賀有沒有訛詐嫖客的歷史。如果在這方面她歷史清白，那么他安排黎志堅和賀小賀會個面。會面地點遠離色情場所，比方陶吧或茶吧，把兩個人嫖客與賣淫女之間的關系淡化，淡化為異性朋友之間的關系。這之后再會面，會面地點在博物館或圖書館，由上述兩個地點轉移到報社，記者與讀者的關系自然而然形成了。
　　
　　黎志堅說，杜破車你涮我。
　　
　　杜平凡說，那么就起用第二個方法。第二個方法是激烈的，具體操作方式有兩個，一個是利用他和紅袖添香老板的個人關系，讓紅袖添香老板把賀小賀趕出紅袖添香，繼而趕出塞北市；另一個是把賀小賀的名字告訴給他的警界朋友，日后抓嫖的時候抓到她，決不能罰幾個錢放人，最好判刑，最次也要送她到勞教所吃幾年高粱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