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五章 奔齊之路(9)

我的朋友孔丘 作者:王元濤


我大吃一驚,這么松手,不是要人命嗎?孔丘剛要上前拉繩子,我扯住了他的衣襟。我要是不扯,他這么一沖,就是死罪,我都會跟著受連累。我還沒來得及后怕,只見那個大筐直墜下來,田三郎慘叫一聲,在地上砸起了一團(tuán)紅霧。灰塵散盡,再看田三郎,已經(jīng)被摔成了一團(tuán)肉餅。姜杵臼罵道:“你安的是什么心?誰能保證我不會像你一樣摔下來?”姜杵臼讓兵士把七零八落的大筐抬走,鮮血一路淋漓,田三郎的肉塊不斷從筐縫掉下來。

孔丘后來說,當(dāng)時他嚇得差點尿了褲子,由此,他就釋懷了:這樣的主公,不為他賞識也罷。

重陽節(jié)前一天大清早,侯喜鬼鬼祟祟地來找我和孔丘。他說,晏嬰病勢兇猛,這次看起來不大好。晏嬰知道,近期,齊君與孔丘一起玩得很近,非常擔(dān)心自己一死,孔丘會謀得高位。因此,他好像動了對孔丘不利的念頭。

侯喜說:“我告訴你們這些,已經(jīng)嚴(yán)重違紀(jì)了,要是讓總理知道,非殺我全家不可。你們打算怎么辦?魯國人,還是回魯國去吧,越快越好。”

我一直覺得,晏嬰和陽虎相像,兇歸兇,但并不下作,未必能做出這樣的事情。我在琢磨,有一次,我開藍(lán)棣的玩笑,她揮動雙拳擂我胸脯,我就勢把她摟進(jìn)懷里,結(jié)果被侯喜撞見了。他會不會是心中起疑,想用假消息逼走我們?可是呢,侯喜的爽直,我也是了解的,我不信他會耍出這樣的陰謀。

我是想不通了,也沒有機(jī)會想了??浊饹Q定,馬上就走。他可能又想起了姜杵臼高臺殺人的場面,急急地開始動手收拾行李。那會兒,我剛把米洗好下鍋,還沒生火。我說,吃過飯再走也不遲嘛。其實,我心里想的是找藍(lán)棣告?zhèn)€別??墒?,孔丘跺著腳催我,一刻也不想耽誤。我趕緊把米撈出來,裝到布袋里,湯水濕淋淋的灑了一地。

孔丘吼我:“你怎么還把米拿上了?多讓人笑話!”

我說:“要是把米丟在鍋里,都沒來得及撈出來,不是更讓人笑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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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程漫漫,孔丘問我對晏嬰的看法。我說他太霸道,不容人,報復(fù)心強(qiáng),是個小器鬼。孔丘同意我的看法,但他覺得,晏嬰對他的批評也不是全無道理,尤其是跪拜國君的主張,的確有點太作踐自己了??浊鹫f:我一天三遍反省自己,為什么李聃和晏嬰都說我泥古不化呢,難道我真是有點太迂腐了?

看著孔丘愁眉不展的丑樣子,我打心眼里歡喜。能誠心誠意從敵手的攻擊中學(xué)習(xí),孔丘還會有進(jìn)步??浊鹫f,他現(xiàn)在有點理解了,祖宗禮法為什么要限制平民出任高官。沒經(jīng)過貴族生活的訓(xùn)練,太容易走極端了,要么像陽虎一樣窮兇極惡,要么像他自己,眼睛里不容纖塵,不會變通。孔丘決定,這次回去,絕不再參與政事,而要全心全意當(dāng)教師了。桃李滿天下,未必不是一種實實在在的幸福。

那時,我還不知道,孔丘與姜杵臼的這段糾葛,已經(jīng)預(yù)演了日后他與眾多國君的關(guān)系。一個姜杵臼,就讓孔丘窺破了君王們的秘密。那就是,他們壓根沒有什么秘密。一個姜杵臼,就已經(jīng)暗示了,孔丘治國平天下的志向終將是個夢。況且,這個姜杵臼,可能還不是國君中最昏庸的。或許,周武王與齊桓公,也只不過是傳說?

車過成城,孔丘和我同時念起了南宮??浊鹫f,再有使者去吳國時,給南宮捎點鹵肉吧。吃不著家鄉(xiāng)菜,不知南宮的日子有多難熬。曲阜在望,我對孔丘說:“孔鯉也好有十八歲了吧,咱們這次回魯國,就說是專程給他張羅成人禮的。”孔丘說:“好的?!蔽艺f:“要不,我領(lǐng)他去一次齊國?”孔丘笑罵道:“你以為你他媽是陽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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