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京安慰著堅決要殺漢奸的羅參謀道：“我們要回去一部分人的，城里還需要我們?！?/p>

楚紹南看看羅參謀說道：“漢奸是最可惡的人，我們也會懲治他們的，高冠吾的地址我也打聽到了。不過你這滿口廣東味還是去安徽寧國你們八十三軍的集合地為好?！?/p>

羅參謀道：“不行，我一定要親手殺了這又賣國又騙中國人的漢奸，而且我的日語是不帶廣東味的?！?/p>

燕京和站在身旁的王德富等人都笑了。楚紹南一聽他會日語，點點頭和羅參謀握了下手。

天色漸黑，燕京忙把馬達、胡大奎、王德富、劉正文、羅維漢等人召集到楚紹南周圍。

馬達匯報說：“繳獲三八大蓋185支，手槍25把，輕機槍9挺，重機槍2挺，擲彈筒9具。我軍被騙武器清點，步槍280支，手槍12把，機槍6挺。”

胡大奎補充道：“殲滅鬼子228人，沒有俘虜。我方官兵主要是教導(dǎo)總隊和八十三軍的，共230人?！彼侵笍纳缴蠜_下來的，沒有被騙的我方國軍官兵。但現(xiàn)在還有陸續(xù)趕來的。

羅維漢低聲補充了句：“掩埋了573名兄弟……”

楚紹南深思著和燕京商量了一會兒，他看著馬達商量說：“這些弟兄里教導(dǎo)總隊的不少，我看這樣吧，你率他們沖出去，我建議你們先沖到寶華山打游擊，等局勢稍好些再尋找大部隊?！?/p>

馬達有些猶豫：“可是，剛和大家相處，而且洞里、李執(zhí)舍里還有兄弟……”

楚紹南說：“我們也不舍你這員虎將啊?？墒沁@二百多號人也應(yīng)該有個頭。這樣，你把你的十八勇士都帶著，給我們留兩挺機槍還有那些手槍，其他的武器和鬼子的五輛車都歸你?！?/p>

燕京接過來說：“五輛車正好裝下這些人，你們都換上日軍的服裝，今晚趁黑一口氣開上寶華山。我給你畫個路線圖?！?/p>

馬達的十八勇士大都是工兵營部下，個個會開車，繳獲的五輛車滿載著人員和武器裝備開拔了，馬達與楚紹南、燕京和胡大奎等人一一擁別。沒想到這個馬達很有主見，他居然下半夜又帶車返回，召走200多士兵和裝備，成功地在寶華山站穩(wěn)了腳根打開了局面，成為南京侵華日軍眼中屢除不掉的一根釘子。馬達把楚紹南任命的南京戰(zhàn)時第五特別小隊隊長的稱號一直保持到抗戰(zhàn)結(jié)束，手下的人馬也發(fā)展到一千多人。下山后馬達被國民政府譽為“抗戰(zhàn)第一游擊英雄”，授予了勛章和少將軍銜。只可惜三年后堅持抗戰(zhàn)八年的他在國共內(nèi)戰(zhàn)中殞命。

兩批人馬分手后，楚紹南帶著家住南京城里愿意進城的35名官兵，化裝成日兵乘來時的卡車向太平門開去。

這時已近晚七時，在城北魚雷營方向傳來的一陣密集的機槍掃射聲中，楚紹南的卡車滿載一車背著三八大蓋裝束整齊的日軍開進了太平門。這陣槍聲是日軍的野田部隊在屠殺九千多名軍民，還驅(qū)趕著中國軍民從寶塔橋上跳下三千多人，然后逐一射殺，手段殘忍之極。又一筆血債沉甸甸記在心頭。

羅參謀從進了城門就瞪大眼睛尋找那三臺小汽車，但高冠吾他們卻沒了蹤影。羅參謀只好隨著楚紹南進了九華山公園的李執(zhí)舍洞。但他誓死報仇的決心沒有動搖，后來他在南京城里以趕馬車為掩護一直在尋找當(dāng)了南京偽市長的高冠吾，并在1940年夏天于朝天宮東面，就是現(xiàn)在的省委黨校門口行刺高冠吾，雖然沒有成功卻也嚇得高冠吾膽戰(zhàn)心驚，日軍當(dāng)時緊閉城門三天三夜，進行了嚴密搜查。再后來盡管高冠吾后來調(diào)任安徽省偽省長，羅參謀也曾跟蹤他到南昌和合肥行刺。

勇士們凱旋而歸讓提心吊膽的陳業(yè)清副隊長放下心來。通過這場戰(zhàn)斗，李執(zhí)舍也武裝了起來，35支三八大蓋，兩挺機槍，還有近40把手槍和一批彈藥。人員雖然走了19人但又加進來35人，共有128人。聽燕京介紹了經(jīng)過后，陳業(yè)清欣慰之余深為馬達的離去而惋惜，以后他堅辭不設(shè)第五小隊隊長一職一直擔(dān)當(dāng)副隊長，以紀念與馬達的一日患難知交。

夜里十點，楚紹南五人對付過哨兵的盤問開著兩輛卡車進了安全區(qū)，把下午“征用”來那輛拉大米的卡車開到金陵女子文理學(xué)院門前扔在那里。另輛車開到了鼓樓附近停了下來。楚紹南、燕京和胡大奎、王德富、劉正文五名“日軍”鉆進了熙鳳堂，與這里的特別小隊三小隊隊長教導(dǎo)總隊上校團長謝承瑞和副隊長三十六師中校副團長吳大偉交流了情況。

接著五人又開車來到了新街口的寶釵府，與戰(zhàn)時特別隊第四小隊隊長八十八師的華品章上校和副隊長憲兵團營長柳海洋少校交流了情況，柳海洋的干媽為五人端上了饅頭和咸菜，說沒有水做不了稀粥，王德富馬上說明天我們會送來水的，他和劉正文很興奮，不知道安全區(qū)里還有這樣的機關(guān)，隱藏著這么多國軍精英。胡大奎甚至說回去和萬參謀長請示策劃個南京暴動。

楚紹南決定讓王德富和劉正文留在安全區(qū)，他們的家都在安全區(qū)內(nèi)，可以繼續(xù)與中國警察的身份開展營救工作，并擔(dān)任各小隊間的聯(lián)絡(luò)和補充給養(yǎng)工作。

出了寶釵府，王德富和劉正文脫下了日軍軍裝，露出了黑色的中國警察服，燕京和他們確定了聯(lián)絡(luò)方式，便送他們回到自己的住處。王德富和劉正文的家里人看到他們平安歸來悲喜交集。

燕京和楚紹南商量，將來可在中國警察里面也成立一個特別小隊，利用他們的身份保護更多的難民，如果日軍要在南京實施殖民統(tǒng)治，維護治安的警察身份更為重要了。楚紹南點點頭，說找時間和任軍也商量一下。

卡車又向五臺山下的黛玉園開去，路上看到難民在路邊的一片片棚子，偶見微弱的燭光。日軍仍在安全區(qū)內(nèi)三五成群地亂竄。進了黛玉園，胡大奎更為這里的寬弘和優(yōu)雅的設(shè)施瞠目結(jié)舌，可卿坊和這里沒法比了。燕京把車上的幾套日軍軍服和幾把手槍抱了進來，胡大奎這時才放下了手里一直提著的機槍。

看到孟莉莉和曾純?nèi)鐩]在，燕京焦急地來回踱著。

楚紹南打開今天繳獲的日軍大尉中隊長的地圖囊，拿出幾份文件，都是指揮攻占南京的直接指揮者朝香宮鳩彥簽署的命令，還有一份是17日舉辦入城儀式的文件，上邊寫著16日嚴加搜捕中國便衣兵保證松井石根等高官安全的命令，還有入城儀式的活動程序。

楚紹南恨恨地說：“天皇家族都參與屠城了，這個朝香宮鳩彥是日本天皇裕仁的叔叔。原來直接指揮者是他，松井石根是他上面的方面軍司令官。”

胡大奎讀著要舉辦入城儀式那份文件：“哼，等松井石根司令官進城時，我們要給他點顏色瞧瞧。”

這時，孟莉莉和曾純?nèi)邕M來了，燕京急切地迎上去：“不是說不讓你們出去嘛。”

曾純?nèi)缟锨罢f：“我們是想給你們弄點干糧和熱湯，出去就回來了?！?/p>

金陵十二釵的所有洞都儲有大量糧食，唯獨黛玉園儲備不多，也許是黛玉不食人間煙火吧。這也是南南京京沒有往這里領(lǐng)官兵和難民的一個原因。

胡大奎看著兩個打扮得男不男女不女的孟莉莉和曾純?nèi)纾醚酃庠儐栔嗑?/p>

燕京介紹道：“她們是我們的女朋友。”這一句把楚紹南和曾純?nèi)缗藗€大紅臉。“這位是胡大奎營長，是我們特別一小隊的隊長?！毖嗑┙又榻B道。

曾純?nèi)缂泵φ以捬陲椫骸昂鸂I長，你們過來快點喝點湯，這里還有燒餅?！?/p>

三人真的渴極了，搶著喝湯，楚紹南的動作很夸張，看得出是在掩飾燕京言語的誤會，曾純?nèi)缧拟疋裰碧?/p>

孟莉莉神秘地對燕京說：“猜，我們在這里發(fā)現(xiàn)了什么？”曾純?nèi)缫才d奮地站過來。沒等燕京和楚紹南反應(yīng)，孟莉莉開心地跳起來：“這里有大批的藥品和醫(yī)療器械呀，夠一個醫(yī)院用的啦！”她和曾純?nèi)缍际轻t(yī)生，藥品就是她們治病救人的武器啊，自是十分歡喜。

燕京也眼睛一亮：“真的啊，太好了。我也一直在找藥品放在哪個洞了，前幾次來，這里太大就沒有找到?，F(xiàn)在汽油找到了，藥品找到了，還沒有找到印刷廠及一些特殊設(shè)備在哪個洞?！?/p>

楚紹南問：“常用的藥品都有嗎？”曾純?nèi)缛鐢?shù)家珍地說：“消炎藥、抗菌藥、止痛藥、麻醉藥、消化藥、心血管藥……注射的，口服的應(yīng)有盡有。器械也挺全的，可以在這里做一些小手術(shù)。對了，拉貝先生最需要的胰島素這里也有，他有糖尿病總是怕戰(zhàn)火紛飛的斷了藥，明天我給他送幾盒?！?/p>

燕京放下熱湯喘了口氣問道：“今天安全區(qū)的情況怎么樣？”

孟莉莉嘆口氣說：“剛才出去也是想了解些情況向你們匯報的。今天進安全區(qū)搜捕軍人和搶劫的有增無減，各個路口都有日軍隨便進入，把一批批的男人帶走，大批的如司法部的二千多人，小批的幾十人幾百人的隨便帶走，拉出去射殺。拉貝先生正在把司法部和最高法院這兩個地方的男人一批批撤到別的收容所。這些畜生們還在到處找女人，搶東西更是野蠻，連外國人的家里也進去搶。我們學(xué)院的送大米的卡車都被他們搶走了，不過剛才魏特琳女士說又找到了那輛車?！?/p>

燕京笑道：“要是日本兵搶去了還能給送回來？那是我們借用的?！苯又嗑┐笾潞退齻儌z講了今天的事情，兩位女孩兒欽佩又擔(dān)心地看著他們。

胡大奎豎起大拇指說：“南南和京京真是男子漢，大英雄，臨危不懼，從容不迫。救了那么多人，殺了那么多鬼子，積德啊。中國人都是這樣中國就有希望了?！?/p>

楚紹南說話了：“我們做的還早呢，我聽今天的槍聲分析情況要比昨天嚴重，尤其是從下午開始的槍聲一直沒停，到了晚上達到了高潮。而且都是日軍單方的槍聲，不是交戰(zhàn)的槍聲。真是生靈涂炭啊！”

燕京拳頭一握說：“盡我們所能吧！多救一些人，多懲罰鬼子。只是，我一直不敢用刺刀?！?/p>

這時曾純?nèi)缁艔埖嘏苓M來，她剛才去洞口取帶過來的一捆書：“南南，京京，不得了啦呀！莉莉，你們學(xué)院那里一片哭叫聲?！?/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