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噢,”我不解地問,“那他是怎么進了黨政機關(guān),又一步步爬到現(xiàn)在這個位置的呢?”
“天上掉下個肉餡餅,狗嘴里掉進了個油餅子,純屬偶然。”老者說,“那時候,我?guī)е纷右粔K兒在水庫工地上勞動。他年紀小,個子又矮,也就干點放放馬什么的輕體力活。就是這放馬的差事,使他鬼使神差般地遇上了孜胥地區(qū)的侯專員,憑著他的機靈,被侯專員帶到城里。從此,這小子就飛黃騰達、大富大貴了?!?br>
“噢,宦書記還有農(nóng)村勞動的經(jīng)歷呀?”我說,“看來他還是位傳奇式的人物呢!老人家能不能講講他是怎么被侯專員帶到城里,又是怎么走上仕途的?”
老者剛要說點什么,那位小姑娘叫了一聲:“諸葛大爺,有人找你?!崩险叽饝?yīng)一聲,讓我喝喝茶,他說他去去就來。說著就出去了。我這才知道,這老者被人稱做諸葛大爺。我在心里琢磨,是他復(fù)姓諸葛,還是智謀過人,有人有意比作諸葛亮,就不得而知。但稱他諸葛大爺,我想是錯不了的了。一是他的言談舉止確實不俗,像是受過良好教育的知識型老人;二是從他的只言片語中感覺到,他也有過不平凡的經(jīng)歷,并且與現(xiàn)任的烏酉市委書記有著千絲萬縷的關(guān)系;三是他對新近發(fā)生的烏酉事件有他自己獨到的見解,可能還是某種程度的知情人。不管怎樣,多和他聊聊,總歸是有收獲的。交這樣一位忘年交,也是件很愜意的事。
我這樣想著,諸葛大爺就進來了,那位姑娘也跟著他進來,把茶壺里泡殘的茶葉倒掉,重新泡了一壺。然后倒掉我和諸葛大爺杯里的茶,用清水涮一涮,放在我們面前,就出去了。諸葛大爺對我笑笑說:“這壺茶算我的,不收你的錢?!?br>
我半開玩笑地說:“陪我聊天,還白供我喝茶,那你不就賠了?”
他也笑笑說:“什么叫賠,什么叫賺?有些時候,賠就是賺,賺就是賠。不賠不賺,那還叫生意嗎?人生也如此,有賠有賺,人生才完美;只賺不賠,哪有那樣的事。你說是吧?”
我一邊點頭一邊想,這諸葛大爺說的話,不會是空洞的議論,恐怕是有所指吧。要是這樣,無疑是指烏酉事件的當(dāng)事人宦海淳了。于是我說:“你是在為宦書記發(fā)感嘆呢吧?”
他說:“也不全是?!苯又f,“你的心思總離不開這宦二狗子,那我就簡單地說說他吧。他被侯專員帶到桑梓縣城,做起了縣委的通信員,后來就轉(zhuǎn)了干,入了黨,再后來就升了官,他從紅旗公社的副主任起家,在官場上摸爬滾打,風(fēng)風(fēng)火火二十多年,官越做越大,一直做到現(xiàn)在的烏酉市委書記。我還聽說,他馬上又要當(dāng)副省長了,不知道此事是真是假?”
我笑笑,沒有正面回答他的話。我和宦海淳的秘書倪布然聊天時聊過,宦海淳在全省各市的書記、市長中名聲較大。最近一段時間好像聽說過,要提拔他當(dāng)副省長呢?,F(xiàn)在這事,說風(fēng)就下雨,我想八成兒有這事。如果真是這樣,在這個節(jié)骨眼上,出了這么大的事,就是有那檔子事,也泡湯了吧!但轉(zhuǎn)而一想,這宦海淳從一個小馬倌成長為國家高級干部,縱橫官場數(shù)十年,必有逢兇化吉、扭轉(zhuǎn)乾坤、救個人于危亡的計謀和能量。也許,別人看來天大的事,到他那兒就小事一樁了。想到這里,我禁不住贊嘆道:“了不得,真了不得,你這老鄉(xiāng)!”
諸葛大爺喝了一口茶,咂咂嘴,輕蔑地笑了一下,不緊不慢地說:“是呀,有句老話叫‘一人得道,雞犬升天’。可凡事要有一個度,不可太過。太過了,就又應(yīng)了另一句老話,叫做‘善有善報,惡有惡報,不是不報,時間不到’。多行不義必自斃,你走著瞧好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