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峨眉》 我要投案(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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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峨眉縣城到嘉定州城足有六七十里路，小魚背著李家大娘，又故意在山路上多繞了幾個彎子，一切安頓下來，饒是一身鐵打的筋骨也頗有些疲憊，大半天過去了也沒吃沒喝，腹中早已雷鳴陣陣。這個時候他的鼻子可比平時要靈得多了，尋著街頭飄渺的香味，沒走出多遠(yuǎn)便找到了一家“鐘記甜皮鴨”。其實，這“甜皮鴨”乃是嘉定州的名食，幾乎城中每條街上都有一家，鐘記便是其中最有名氣的店鋪。小魚買了一只鴨皮紅中透亮，香氣四溢的油燙鴨子，又順便買了兩只鹵豬蹄。掌柜的用紙將鴨子和豬蹄包好遞了出來，小魚付了錢，將紙包抓在手中，又去那街口的車馬行租了輛大車，并且連車把式一起請上，自己也不必趕車，坐進(jìn)車廂往峨眉而去。
　　
　　在路上晃晃蕩蕩地跑了小半個時辰，坐在大車?yán)锉е鹌喓拓i蹄狂啃的小魚覺得自己真的有點困了。算起來已是一天一夜沒有合眼，不如就在車上睡一覺，醒來時也許就到了峨眉山下。想到這里，他放下吃的，一歪身子倚靠著車廂假寐起來。
　　
　　迷迷糊糊地走了一段，小魚突然又驚醒過來，覺得車走得實在是太慢了，簡直還不如走路來得快。他掀開簾子探出頭去一看，不由得一詫。原來說好了要給自己趕車的那個壯小伙子，居然竟變成了一個白發(fā)蒼蒼的瘦小老頭，而且個頭比八九歲的孩子高不了幾分。小魚滿心郁悶，喃喃地問道：“老輩子，這是咋個回事哦，剛才那個小伙子喃？”
　　
　　小老頭咧著沒牙的嘴笑了笑道：“哦，客官爺說的是狗娃兒，他出來的時候突然肚子疼，所以就換了小老兒來替他趕車?！?br>　　
　　嘿嘿，這狗娃兒，肚子還真疼得是時候哦。小魚無奈地?fù)u了搖頭，難怪走得如此之慢，看這瘦小老頭，恐怕是手無縛雞之力，哪里還趕得動大車。只是如此一來，等趕到峨眉，恐怕連天也要黑了。
　　
　　想到這里，小魚忙道：“老輩子，我看你老人家也跑不得遠(yuǎn)路，好在我們這才剛剛出城，不如回去找人替你，你說要得不？”
　　
　　那小老頭也不作聲，默默地調(diào)轉(zhuǎn)車頭，果然往城中駛?cè)?，不過這次走得更慢了。
　　
　　小魚心中也有些不忍，正撓頭間，那小老頭突然停了大車，跳下地去，一下子趴在地上，向小魚磕起頭來，一邊哭訴道：“客官爺，你行行好，行行好，千萬莫要回去和老板說小老兒趕不動車了呀，不然這飯碗便砸咯了，小老兒車子是趕得不快，但是走得卻是平穩(wěn)，客官爺您若是沒得急事的話，就容了小老兒這一回嘛……”
　　
　　小魚被小老頭的舉動了一跳，愣了愣，趕緊跳下車來，伸手?jǐn)v起小老頭道：“老輩子，你老人家快快請起，小輩受不起哦，算了嘛，我不換人就是了，還是你來趕嘛！”
　　
　　那小老頭哭天抹淚地又是道謝又是作揖，小魚連連阻止，真是急不得又惱不得，只好回到車中倒頭又睡，也管不到那許多了。
　　
　　也不知過了多久，等小魚再次醒轉(zhuǎn)過來時，發(fā)覺這天果然都已經(jīng)黑了，也還沒到地方。他伸出頭來一看道路，竟然連一小半路程都沒有走出?，F(xiàn)在再打發(fā)這小老頭回去換人也已是不可能了，不對哦，仔細(xì)一瞧，人家早已抱起鞭子睡熟了。
　　
　　小魚揉了揉眼睛，心道，這老輩子莫再一不留神滾下車去，摔壞了身子更是麻煩。于是忙伸手搖了搖那小老頭的肩膀，喚道：“老輩子，醒一醒，干脆你去車?yán)锼铮瑩Q我來趕車子。”
　　
　　那小老頭看來也真是困得狠了，竟也不推辭，道了聲謝后便鉆進(jìn)車中呼呼大睡起來。
　　
　　小魚笑了笑，抓起鞭子便趕起車來。他心中暗道，這老輩子的年紀(jì)恐怕也和李家大娘差不多，自己照顧照顧他也是應(yīng)當(dāng)。不過說來也怪，一大把的年紀(jì)還出來趕啥子車嘛！難道家中無兒無女照顧于他，或還是遇到了啥子難處？一會等他醒了倒要好好問問才是，自己也好幫幫這老人家。
　　
　　又走了小半個時辰，小魚發(fā)現(xiàn)這小老頭還在熟睡，鼾聲如雷，越打越響。以前曾聽人說上了歲數(shù)的老人睡覺又少又輕，咋個這老爺子睡得如此深沉？莫非他得了啥子急病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