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峨眉》 我要投案(5)
　　
　　矮個衙役輕蔑地一笑，上下打量著小魚笑道：“你娃硬是個刁民哦，年紀輕輕，膽子不小，投案，投啥子鬼案？”
　　
　　小魚笑道：“峨山鎮(zhèn)上李家院壩頭三條人命案，那三個人就是在下我殺死了的?！?br>　　
　　兩名衙役聞聽此言嚇得俱是一抖，瞪著眼看了小魚好一會，矮個的衙役突然扔了棍子邊向里跑邊喊道：“媽喲，殺人的來了，殺人的來了，快去喊大老爺升堂！”
　　
　　另一個衙役舉著棍子哆嗦著身子對小魚道：“你……你莫跑哈，莫要跑，法……法網(wǎng)黑黑疏了都漏，你……莫要跑……”
　　
　　小魚又好氣又好笑，還法網(wǎng)黑黑疏了都漏，這也是人話哦？
　　
　　小魚有意逗逗那個衙役，所以側(cè)身邁步就裝作要走。那衙役臉都急綠了，又不敢上前阻攔，幾乎帶著哭腔喝道：“站，站到，你跑……跑不脫了，法……法網(wǎng)……?！?br>　　
　　還沒等他這句話說完，縣衙內(nèi)已奔出十幾個各持樸刀、鎖鏈的衙役來，矮個衙役覺得這下人多勢眾，頓時膽氣大壯，一個箭步躥過來道：“大，膽刁民，來了還，還，還想跑唆？”
　　
　　小魚的嘴角微微一翹，頑皮地微笑著，任憑眾衙役將自己團團圍住，這才慢慢地舉起一方小小的關(guān)防，笑道：“本官既然要來，又咋個會跑喃？勞煩稟報你家大老爺，提督陜西討逆軍務(wù)總兵官標下千總司徒小魚拜訪?！?br>　　
　　那些衙役見此頓時愣住，不由得面面相覷，不知所措。
　　
　　原來，這峨眉縣令也不過是正七品，而那千總卻是板板兒的正六品官職。雖然明朝體制以文制武，七品的縣令倒也不必給六品千總面子，但這出自提督陜西討逆軍務(wù)總兵官標下的千總，可不是一般的千總所能相提并論的?？偙倮钊缢山y(tǒng)帥天下兵馬寧夏平叛，舉國何人不知？就連在這峨眉縣里成天說書的陸三哥，說段三國、楊家將，開場白也總要講幾段“李如松掛帥掃北”的故事才能吸引住百姓，得的銅錢也比說其他的段子多一些。
　　
　　當今大明天下若將兵馬三分，李如松與其父遼東大帥李成梁便可謂手握其二，即使是當朝首輔亦不敢在他父子面前托大。那李少帥生性又極為厭惡文官，常常每到一地，必與巡撫分庭抗禮，對那些巡撫以下的地方官，更是一點面子都不留。既然這位本地口音的年輕人是李少帥麾下的嫡系千總，又是剛剛在戰(zhàn)場上殺過人舔過刀尖血的，哪個惹得起？
　　
　　倒是一個衙役班頭模樣的漢子多少還見過些世面，他先回過神來，趕忙上前雙手接過關(guān)防仔細驗看了一番，見得這關(guān)防是真，當即躬身行了一禮，恭聲道：“小人立即稟報我家大老爺，還請千總大人稍待片刻，得罪得罪?！闭f罷轉(zhuǎn)頭就往縣衙里跑去。
　　
　　此時，附近的百姓也紛紛圍攏過來，好奇地圍觀著。一位年輕英俊的千總大人，跑到知縣衙門投案自首，實在有些稀奇。老百姓可不管啥子“以文制武”，在他們樸實的想法中，一個六品官跑到七品衙門來自首“殺人”，端的是令人吃驚。有那耳朵尖些的，已經(jīng)在向后來的鄉(xiāng)鄰說起自己的見聞。
　　
　　“常老六，聽到?jīng)]得，這位千總大人可是提督陜西討逆軍務(wù)總兵官的人啊”
　　
　　“陜西討逆，哎呀，趙二哥，那，那不就是李少帥的軍隊么？”
　　
　　“哎，你們聽出來沒得，這位千總大人還是咱們的口音啊，他又是哪個喲，看起還有點面熟……”
　　
　　“哈哈，胡孃孃，未必你又想攀個親戚喲……不過確實是我們的口音哦，對了，人家李少帥平叛寧夏，是去給咱老百姓救命的，我們屋頭都捐了二十斤粟米！這位千總大人看來也是殺敵立功的好漢子，咋個要來坐牢呢？”
　　
　　“盧三爺，你老人家耳根子背嘛咋個，恁個曉得人家要坐牢哦？也許他殺的是三個強盜喃？”
　　
　　“你常老六曉得個鏟鏟，而今眼目下，衙門里坐堂的不是李大人，不曉得從哪里來了個姓吳的狗東西，在峨眉縣里充起了大人，命著這些衙役到處喊收錢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