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道一并不去瞟那銀票，半閉了眼睛道：“門房，聽見沒有？”

門房便道：“陳三金，你還是走吧，別弄得我們老爺不高興?！?/p>

陳三金又掏出一張銀票，話未出口，吳道一把蒲扇往幾案上一摔，正好蓋住了三張銀票，生氣道：“門房，打出去！”立馬跑進兩個衙役，架著陳三金往外拖。

眼看著過了午時，衛(wèi)向書乘轎去了巡撫衙門。吳道一正閑坐花廳把盞小酌，聽得門房報進來說衛(wèi)向書來了，忙迎了出去。進到花廳，吳道一命人添酒加菜。喝了幾盅，衛(wèi)向書說：“撫臺大人，張公明和向承圣是你我共同審的，向他倆行賄的舉子共有朱錫貴等九人。落榜的讀書人上街鬧事，情有可原啊?！?/p>

吳道一敬了衛(wèi)向書的酒，卻道：“衛(wèi)大人，皇上下有嚴旨，這些讀書人辱孔圣，鬧府學(xué)，都得殺頭！”

衛(wèi)向書舉杯回敬了吳道一，說：“鬧事的人中間有個叫陳敬的，他自己中了舉，也沒有賄賂考官?！?/p>

吳道一點頭說道：“我知道，他就是當年那個澤州神童。他湊什么熱鬧？好好的中了舉，卻要去送死！”

衛(wèi)向書心里不慌不忙，嘴里卻很是著急的樣子，說：“還請撫臺大人三思，這個陳敬殺不得！”

吳道一問道：“他是犯了死罪，又有圣諭在此，如何殺不得？”

衛(wèi)向書說：“撫臺大人，我趕來找您，正是此事。如今重判了試卷，陳敬三場下來考官們畫的全是圈兒，應(yīng)是鄉(xiāng)試第一啊！”

吳道一大吃一驚：“您是說陳敬應(yīng)該是解元？”

衛(wèi)向書說：“正是！撫臺大人，殺了解元，難以向天下人交代呀！”

吳道一把酒杯抓在手里，來回轉(zhuǎn)著，沉吟半晌，說：“那我們就不讓他做解元嘛！”

衛(wèi)向書沒想到吳道一說出這種話來，卻礙著面子，道：“雖說可以不點他解元，但老夫看他詩文俱佳，尤其識見高遠，必為國之棟梁。這樣的人才如果誤在我們手里，上負朝廷，下負黎民哪！”

吳道一說：“衛(wèi)大人愛才之心下官極是佩服，可是您敢違背圣諭嗎？下官是不敢的！”

衛(wèi)向書想這陳敬的案子吳道一是問過了的，倘若說他斷錯了案，他必是放不下面子，便道：“撫臺大人，只怪陳敬年輕不曉事，他糊里糊涂認了死罪卻不知輕重?！?/p>

吳道一聽出衛(wèi)向書話中有話，便問：“如何說他糊里糊涂認了死罪？”

衛(wèi)向書便把大順說的前前后后細細道來，然后說：“陳敬原是去勸說別人不要鬧事，結(jié)果被眾人裹挾，糊里糊涂被捉了來。他知道自己沒事才站著不動的，不然他不跑了？”

吳道一臉色漸漸神秘起來，微笑著問道：“陳家人原來求過衛(wèi)大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