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敬不便再推脫,只好同去。原來京城里很多人都知道祖澤深,隨口問問就找到了他家宅院。剛到門口,只見祖澤深送客出來。陳敬覺著這人好像在哪里見過。那個人目光犀利,飛快地打量了他們,大步走開。祖澤深沖著那人的背影,再三點頭而笑,甚是恭敬。直到那個人轉過墻角不見人影了,祖澤深才看見三位客人,笑著問道:“三位舉人,想必是白云觀前見過的?”
張汧很是吃驚,道:“祖先生好記性啊?!?/p>
祖澤深倒是很淡然,請三位屋里喝茶。進了大門,轉過蕭墻,便聞人聲喧嘩。原來客堂里早坐滿了看相的舉人,大伙兒見祖澤深進門,皆起座致意。
祖澤深道:“承蒙各位舉人抬愛!今兒一下子來了這么多人,我怎么看呀!今日我不看相,只同各位舉人聊聊天?!?/p>
張汧問道:“聽說錢塘高士奇,蒙祖先生看準富貴之相,立馬應驗,如今已入朝聽事去了?”
祖澤深笑道:“高先生遇著貴人,現(xiàn)已供奉內廷,到詹事府當差去了。那可是專門侍候皇上的差事!”
有舉人問道:“詹事府干什么的?”
祖澤深說:“專門侍候皇上起居,什么車馬御駕呀,全是詹事府管的事兒!”
又有舉人問:“聽說詹事府下面有個經(jīng)歷司,專門洗御馬的。那位高先生該不是做了弼馬溫吧?”
眾人大笑起來,說洗馬就是給皇上洗御馬的,那么司馬是干什么的呢?
祖澤深笑道:“玩笑,玩笑。各位舉人抱負遠大,想必看不起詹事府??梢粋€詹事,也是正三品的官呀!”
舉人們一片欷歔聲,有個舉人說道:“我家連著縣衙,七品縣官也難得見幾回。好不容易見他出門一次,鳴鑼開道,跟唱戲似的,好威風啊!百姓都說,養(yǎng)兒就得當縣太爺,那才叫光宗耀祖!可那才七品!人家朝廷里洗馬的頭兒,就正三品!”
張汧問道:“敢問祖先生,那錢塘老童生遇著什么貴人了?”
祖澤深故作神秘,道:“我剛送走的那位客人,各位可看見啦?他可是當今御前侍衛(wèi),皇上身邊的紅人,索額圖大人!高士奇先生就是讓這位索額圖大人一眼看中,直接把他領進朝廷當差去了!”
陳敬這才想起,剛才走的那人就是前幾日在茶館里見過的那個漢子。舉人們連聲驚呼,硬要祖澤深看相。祖澤深卻說:“我有意高攀各位舉人,今日我們只喝茶聊天,不看相。”
張汧道:“祖先生,這些人哪有心思喝茶?都是關心自己前程來的。您請說說,錢塘高士奇,他憑什么就讓索大人相中,從白云觀前一個賣字糊口的窮書生,一腳就踏進了皇宮呢?”
祖澤深哈哈大笑,道:“蟾宮可折桂,終南有捷徑呀!人嘛,各有各的天命!祖某說今日不看相,但可以說一句。我粗略看了看,你們各位只有讀書科考這一條路走。高士奇呢?他不用科考便可位極人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