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汧并不想多談，只說：“作奸犯科，罪有應(yīng)得！”

祖澤深說：“話雖如此說，道理卻沒這么簡單?！?/p>

張汧道：“愿聽祖先生賜教！”

祖澤深說：“豈敢！那李振鄴固然貪婪，但他意欲經(jīng)營的卻是官場。他收銀子，其實是在收門生。李振鄴是禮部尚書，朝中重臣，讀書人只要能投在他的門下，出些銀子算什么？何況還得了功名！”

張汧內(nèi)心慚愧，嘴上附和道：“是啊，這種讀書人還真不少！”

祖澤深又道：“我想那李振鄴也有他不得已之處。那些王公大臣托他關(guān)照的人，他也不敢隨意敷衍??！他禮部尚書的官帽子，與其說是皇上給的，不如說是那些王爺大臣一塊兒給的。光討皇上一個人歡心，那是不行的！”

張汧道：“祖先生真是高見，張某佩服！”

祖澤深哈哈大笑，道：“哪里?。∵@京城里的人，誰說起朝廷肚子里都有一本書?！?/p>

張汧不由得悲嘆起來，說：“我還沒進入官場，就聞得里頭的血腥味了。將來真混到里頭去，又該如何！”

祖澤深笑道：“張汧兄說這話就糊涂了。讀書人十年寒窗，就盼著一日高中，顯親揚名。官嘛，看怎么做。只說這李振鄴，放著禮部尚書這樣好的肥差，他偏不會做。他門生要收，銀子也要收，哪有不翻船的？天下沒有不收銀子的官，只看你會收不會收?！?/p>

張汧嘴上同祖澤深閑話，心里卻像爬著萬只螞蟻，實在鬧得慌。

這日太和殿外丹陛之上早早兒焚了香，侍衛(wèi)太監(jiān)們站了許多，原來皇上在殿里召見衛(wèi)向書等閱卷大臣。考官們老早就候駕來了，待皇上往龍椅上坐定，衛(wèi)向書上前跪奏：“恭喜皇上，臣等奉旨策試天下舉人，現(xiàn)今讀卷已畢，共取錄貢士一百八十五人！”

衛(wèi)向書雖是滿口吉言，心里卻并不輕松?；噬弦蚩茍霰装?，最近脾氣暴躁，自己中途接了會試總裁，唯恐有辦差不周之處。哪知皇上今日心情頗佳，道：“歷朝皇上只讀殿試頭十名考卷，并沒有讀會試考卷的先例。朕這回要破個例，想先看看會試頭十名的文章。李振鄴他們鬧得朕心里不踏實??！”

衛(wèi)向書道：“會試三場，考卷過繁，皇上不必一一御覽。臣等只取了會試頭十名第三場考試的時務(wù)策進呈皇上?！?/p>

衛(wèi)向書說罷，雙手高高舉著試卷。太監(jiān)取過試卷，小心放在皇上面前?；噬洗蜷_頭名會元試卷，看了幾行，龍顏大悅，道：“真是好文章，朕想馬上知道這位會元是誰！”

皇上說著就要命人打開彌封，衛(wèi)向書卻道：“恭喜皇上得天下英才而御之，不過還是請皇上全部御覽之后再揭彌封，臣等怕萬一草擬名次失當(dān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