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誰
他是誰
園里的燈光透過沒拉窗簾的玻璃照射進來,微暗的壁爐邊,一張英式的沙發(fā)以僵硬的姿態(tài)豎立在那里,紫紅色的皮套散發(fā)出曖昧的光,地板正中間的波斯地毯上,擺著一套意大利MOROSO沙發(fā),黑色的沙發(fā)搭配白和紅的靠墊,樸實中透著睿智。透明的茶幾上,一個細腰的古瓷瓶里插著幾束百合。
震動的手機在向古瓷瓶逼近。
這個世界本來就是一個夢吧。我們都是在世界的另一端的某些神靈的一個夢,夢中他們放肆的把自己丟在這個自以為是的世界,猜忌、惡俗、斗爭;戰(zhàn)火、瘟疫、山洪……。這一切不過都是他們的一個夢,等他們微笑著醒來,我們便像泡沫一樣的消失。
他拿起手機,熟悉的名字在屏幕上跳動。
“我睡不著?!?br>
“恩,我也是?!?br>
“我好想你?!?br>
“恩,我也是?!?br>
“沒什么事,我知道你肯定沒睡,還在工作吧?那我繼續(xù)找睡覺的感覺去了。我愛你!”
“恩。我愛你!”
放下電話,室內(nèi)又是一片死寂,能聽見離別墅較遠的公路上隱約傳來汽車駛過的聲音。阿崢站在客廳中間呆了一下,走到巨大的落地窗前向外邊看著。他在想著一個人,一個兄長,一個前輩。
他返回去拿起手機,翻出“樂哥”這個名字,輸入一條短消息。
“哥,在現(xiàn)在這個機器化的時代,在充滿冷漠和懷疑,在機器般讓人感受不到意義的生活中,我們做了多少罪孽?又將由誰來裁判我們,拯救我們破碎的生活呢?”
很快,手中的手機震動起來,“那些都不怪你,兄弟。如果你離開槍,我想你會安靜些的,我相信你能做到?!?br>
他沒再回復。
離開槍?離開槍只能讓自己恐懼,讓自己走在大街上的時候,拼命的撕扯著自己身體的某一個部位;讓自己走在人群中的時候,總是會窒息,會有想沖出那重重包圍的沖動。
廣州,2005年12月28日,天河區(qū),中信大廈一樓。
一輛黑色的平治房車在樓下的廣場停了下來,一身休閑裝扮的阿崢打開后座的車門,跳下車。
副駕駛位置蹲著那條可愛的英國可卡犬,眼睛滴溜溜的轉(zhuǎn)動著。駕駛位置上坐著一名長著娃娃臉的小伙子,他叫明,退伍軍人,程老板另外請的幾個保鏢之一,當然他們幾個人跟阿崢所做的完全不一樣,程老板吩咐過,他們都得聽命于阿崢。
可他們幾個從來沒聽見阿崢發(fā)布過什么指令。7天,阿崢除了接電話的時候說話,好象其他時間,他的嘴用來吃飯后就沒其他事情可做。他們樂得按自己的安排來做。
保鏢的工作需要配合,這跟在戰(zhàn)場沒什么分別,譬如站位,譬如掩護。
阿崢卻不考慮這些。
對他來說,保鏢是什么?保鏢就是集攻擊與防守為一體的人。
他下車,戴著寬邊墨鏡的眼睛飛快是掃過廣場上零散的幾個人跟車,然后微低著頭,沉默的站在車邊。駕駛座的阿明跳下車來,繞到后邊去拉開車門,程老板把瘦削的身子移出車門,大步朝中信大門走進去。
崢低著頭,跟在后面6步左右。剛才那一瞬間,他已經(jīng)把廣場上的幾個人的特征都在腦海里閃了一遍:
四點鐘方向,兩名中國籍男子,身高都在170公分左右,短發(fā),30到35歲左右,其中一名膚色較黑,藏青色西裝,黑色IBM電腦包,左臉有一塊疤痕。另一個膚白,戴茶色眼鏡,黑色皮鞋,淺色襪子。
七點方向,兩名女子,一名30歲左右,身高170左右,黑色套裙,短發(fā),膚白,戴眼鏡。另一名25歲左右,身高165左右,長發(fā),挑染了幾縷紅色,身材很豐滿,紫色皮短裙,白色短上衣。她們倆只有后者背著一個銀色的坤包,品牌看不清楚。
四個人都走向一樓大廳。
一名保安坐在大廳的值班臺后,很瘦,皮膚枯燥,膚色發(fā)黃,眼神呆滯,正在低頭翻閱一本類似值班日志之類的東西。
一名60歲左右的婦人,穿一件米黃色的長裙,頭發(fā)灰白,皮膚松弛,微胖,走路有點氣喘,提著一個米黃色的布包,從電梯里走出,向著大門走出去。她的手上有些褐色的斑點,左手戴著一只皮帶腕表,鞋子是米黃色的平跟的。
還有一個男性,穿著黃色的工作服,應該是大廈的清潔工人。恩,頭發(fā)中長,很瘦……有點偏瘦……。阿崢一愣,奇怪,怎么會想不起他的樣子呢??
他給人的印象太模糊了?為什么會這樣?對了,他的眼睛!他想起來他的眼睛,灰色的眼神,看不出一點表情,很空洞?是了,很空洞,眼神里什么都沒有,皮膚粗糙……還有呢?我怎么會想不起他的樣子。
一個沒有任何特征的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