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就別客氣了,呆會兒通電話?!?br>
不大一會兒,來了一保安,送來了一大紙袋。里面有幾樣水果,底下有一團(tuán)廢報紙。巴立卓很納悶,一層又一層地剝開報紙,露出了小小的緞面錦盒和信封。打開錦盒一看,是一件小小玉器,不知什么東西。再打開信封,里面有一張證書,內(nèi)云此為元代“胡人戲獅獸”,材質(zhì)系上等羊脂玉,并從紋飾、型制等方面論證非贗品,并特別說明浸色乃“千年白玉轉(zhuǎn)秋葵”。拍賣價四萬元,落款和印鑒均為省國拍公司,出據(jù)時間是三年前的某月某日。
巴立卓急了,立即撥小張的手機:“你搞什么名堂呀!”
“息怒息怒,助巴總一臂之力。”
“你少來這套,怎么送來的怎么拿回去?!?br>
“電話里別說,別說?!毙埍闫司€。
巴立卓再打,關(guān)機了。第二天找他,這廝說現(xiàn)在正在機場呢,準(zhǔn)備回貴陽。又沒法問他的銀行卡號,想?yún)R款也匯不成。簡直是一只刺猬,根本抓不住。
無奈之下,他就把這錦盒和信封放到挎包里,心想啥時逮住小張再說。
隔了一周,也是在下午,陸教授突然打來電話:“你小子真神了,想啥來啥!”
“怎么了?”巴立卓怦然心動,直覺告訴他有戲了。
“你哪兒也別去,等我電話!”陸教授說完就掛了機,估計有患者在等他,忙不開。
事情順利得簡直一塌糊涂,晚上的飯局居然是省長秘書請客。為什么呢?人都是吃五谷雜糧的,秘書他爹更是,年紀(jì)高大,一口爛牙。
老爺子血壓高血脂高血糖高,小地方的口腔醫(yī)院是不敢給拔牙的,只好投奔陸教授的門下。陸教授也真不含糊,一邊安撫老爺子,一邊拿出看家本事,當(dāng)天便闖過了頭一關(guān),順利地拔掉了下顎的三顆殘牙。按陸教授的治療方案,秘書他爹還要來三趟。
吳秘書心里高興,執(zhí)意請陸教授吃飯,戲言拉攏拉攏家庭醫(yī)生。事情就這么定了,并預(yù)定好鳳凰賓館的包房,為了不至于太清冷,請陸教授邀請三兩個摯交出席。
陸教授趕緊通知巴立卓。巴立卓就問,初次見面帶點什么見面禮才好?陸教授沒想到這個,大概是因為醫(yī)生只收禮不送禮,隨口支應(yīng)著:“弄兩條煙算了。”
巴立卓再問:“蘇敏也參加嗎?”
“特殊場合,帶個女人去,好看嗎?”陸教授搶白道。
吳秘書彬彬有禮的樣子,比想象得還要儒雅,一點架子都沒有。座中還有一位心血管方面的專家,看來也是吳秘書的家庭醫(yī)生。
聽了陸教授的介紹,吳秘書搖了搖巴立卓的手說:“你是巫奎這邊的人吧?”
巴立卓連連稱是,想掏自己的名片,又忍住了。憑從前的經(jīng)驗,只有小人物才逢人便遞名片。來省公司這么長時間,他發(fā)出去的名片一共也不到十張。
吳秘書招呼服務(wù)員布菜,然后閑聊。受人之托,忠人之事,陸教授盡量把話題往巴同學(xué)身上扯。吳秘書何等聰明之人,既然想加深與陸教授的友誼,何不順?biāo)浦圩鰝€天大的人情呢,廣結(jié)善緣啊。他問巴立卓:“你什么職務(wù)?任職幾年了?”
命運之門之所以推不開,只是因為你沒有找到鑰匙。原來覺得比登天還難的事情,順利得異乎尋常。陸教授把巴同學(xué)的前世今生添油加醋地說了一遍。吳秘書笑了,當(dāng)然要打著領(lǐng)導(dǎo)的旗號說話:“巫總可是通信業(yè)的翹楚,當(dāng)年的少壯派,今天的老革命,省長對他很了解?!?br>
巴立卓不便發(fā)表評論,只好讓自己顯得無知些,一個勁地點頭。
吳秘書掏出小小的密電本,翻了又翻,照著號碼摁鍵,對方接了電話?!澳?,是巫奎老總嗎?”
巴立卓嚇壞了,多日不見的巫奎竟然像從地下冒出來似的。巫奎的中氣很足,不像傳聞中在京養(yǎng)病的樣子,他大聲地笑著,好像在說請代為問候省長,云云??吹贸鰜恚瑓敲貢退乃浇徊诲e,兩人的聲音里都透著克制中的熱情。
好事做到底,救人需救徹,吳秘書說:“我和您的愛將是同窗好友呀。就是那個巴,巴立卓同志。對對,我正和他在一起呢……”
巴立卓聽得心驚肉跳,就見吳秘書把手機遞了過來,他簡直是捧著說話了,有點結(jié)結(jié)巴巴:“巫總好,巫總您好。”
“好好工作,改革和發(fā)展都需要你們年輕人?!?br>
比較意外的是,巴立卓精心準(zhǔn)備的禮物沒能出手,不是舍不得,而是沒敢動。臨來時買的兩條軟中華,也被人家隨手轉(zhuǎn)贈陸教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