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見師父的袍子上又磨出了一個小洞，心里想著，也許晚上應(yīng)該把這件袍子補一補。

未來怎么樣，他從不關(guān)心，似乎這一生就會在與師父的四處流浪中度過。他也并不曾想過是否應(yīng)該有一個安定的居處，在他的概念之中，“家”這個詞是從未曾存在過的。

他說：“師父，我們真的能擒住龍嗎？”

師門默然，半晌才說：“有些事情，就算做不到，也要拼命去做，因為那是你活在這個世間的使命?！?/p>

趙嬴子又見到了劉累，他們在養(yǎng)龍居的住處被安排在劉累的隔壁。

這是個很大的庭院，亭臺樓閣，水榭回廊。院子的中間是一個巨大的水池，因為孔甲聽人說過，龍是要居住在水中的。

水池之大，如同一個小湖，湖的中心有小小的島嶼，一切都布置得如同天然而成。

御龍人的居所便圍著湖散布著，雖然已經(jīng)有許多人入住其中，卻仍然只住了一半。

趙嬴子想：天子真是奢侈，他走過那么多的地方，還從未見過這么大的庭院。

他看見劉累站在湖邊一處用竹子搭起的高臺上，臺下圍了許多人。

秋日的風(fēng)吹起劉累飄飄的白衣和他披散著的長發(fā)，明朗的陽光自他的身后照過來，所有仰視的人都無法看清他的臉，只能看見一團光影中的一個有些模糊的人影。

這樣的情形，不由得使人產(chǎn)生頂禮膜拜的心情。

劉累很會造勢，他總能輕易地將自己抬高到與眾不同的地位。

他似在講述自己的英雄史，一眼看見趙嬴子，便揮了揮手說：“都散了吧！明天再繼續(xù)?！?/p>

那些圍著的江湖術(shù)士們很聽話地四散而去。趙嬴子想，劉累真是一個有本事的人，才不過片刻功夫，就已經(jīng)有那么多人聽從他的吩咐。

劉累從竹臺上一躍而下，長發(fā)在腦后悠然地飄飛著。他跑到趙嬴子的面前，笑道：“那么多人里，我一眼就看見了你。”

他有些好奇：“為什么？”

劉累夸張地?fù)P起雙眉：“那還用問嗎？其他的人都是凡夫俗子，只有你像個有點本事的人?！?/p>

趙嬴子笑了：“我也是凡夫俗子?！?/p>

劉累搖了搖頭：“我聽說你的事了，你是一個真正的御龍人吧？”他環(huán)顧了一下四周，到處都是江湖術(shù)士們百無聊賴的身影。他指了指那些人，“你看他們，一看就知是來騙吃騙喝，哪里會有什么本事？可是你不同?！彼J(rèn)真地注視著趙嬴子的臉，“只有你才配做我的朋友?！?/p>

少年略帶稚氣的臉上有難得的執(zhí)著模樣，趙嬴子便有些感動起來。在過去的十幾年里，從來不曾有人如此重視過他。

他覺得應(yīng)該說些什么，但他一向不善言辭。

師門遠(yuǎn)遠(yuǎn)地咳嗽了一聲，他忙道：“我先過去了?！?/p>

劉累點了點頭，向著白發(fā)蒼蒼的師門做了個鬼臉。他想，這個老頭子已經(jīng)這么老了，還能擒龍嗎？他便吃吃地笑了起來。他是充滿活力的少年，想笑便笑，想哭便哭，雖然一直以騙術(shù)過活，但自己從未覺得有什么不對之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