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球重重地?fù)糁谢衾暮竽X勺，他措手不及，雪球在兩耳附近散開。在身后的某個地方，他能聽到弟弟的笑聲，那種為自己感到自豪的爽朗笑聲，好像這一擊是絕無僅有的僥幸事件，讓他如此開心?；衾瓕⒈鶋K從外套領(lǐng)子上掃下去，但有些雪片已經(jīng)慢慢滑向他的脊背。雪片在融化，冰水沿著他的皮膚一直往下滑行。他將襯衫從褲腰拉出來，手伸到背后，盡力去夠，想要刮掉冰塊。

阿爾卡迪簡直不敢相信，哥哥是如此沉得住氣——他不是去阻止對手，而是忙著整理自己的襯衫——于是他不急不忙地又開始堆雪球，抓了好幾把雪擠在一起。雪球太大，成了一發(fā)啞彈：扔起來困難，在空中飛行速度緩慢，而且容易閃躲。這是他犯的一個錯誤，花的時間太長，雪球做得太大。這么大的雪球不僅沒有造成更大的沖擊力，反而在空中受到擠壓，多半時候雪球本身在還沒擊中哥哥的時候就已經(jīng)土崩瓦解。他和霍拉經(jīng)常在雪地里嬉鬧。有時候會有其他一些孩子加入，但大多數(shù)時候就只有他們倆。通常都是漫不經(jīng)心地開始，但一次次交手之后，嬉鬧變得越來越具有競爭性。阿爾卡迪總是甘拜下風(fēng)，哥哥投擲雪球的速度和力量總是讓他應(yīng)接不暇。游戲的結(jié)局始終一樣：沮喪、認(rèn)輸、懊惱、甚至更糟的是，流淚或號啕大哭。他討厭自己總是輸家，更讓人討厭的是，他為此如此心煩意亂。他之所以愿意一直玩下去，只有一個原因，就是他總認(rèn)為今天會有所不同，今天他會贏。今天就是那一天。他的機(jī)會終于來了。他慢慢地靠近，但又保持一段距離。他希望自己能夠擊中哥哥，近距離的攻擊不算數(shù)。

霍拉看到雪球直逼而來，一團(tuán)白色雪球在空中劃過一道美麗的弧線，不太大，也不太小，就像他扔過的雪球。他此時束手無策。他的雙手正在背后呢。他必須承認(rèn)，弟弟扔雪球的速度變快了。

　　雪球擊中他的鼻尖，濺得眼睛、鼻子和嘴巴到處都是。他倒退了一步，臉上蒙上一層白色的外殼。這真是漂亮的一擊——游戲該結(jié)束了。他被自己的小弟弟擊敗了，而他不過五歲而已。而只有到現(xiàn)在，他第一次嘗到失敗滋味的時候，他才領(lǐng)悟到勝利的重要性。弟弟又笑起來——這真是讓他出盡洋相，好像臉被雪球擊中成了最滑稽的事情?？墒牵辽偎麖膩頉]有像阿爾卡迪這么幸災(zāi)樂禍；他從沒這么笑過，戰(zhàn)勝弟弟也從未給他帶來如此大的滿足。弟弟是個糟糕的失敗者，但作為贏家，他的表現(xiàn)更為惡劣。這個小家伙需要接受一點(diǎn)教訓(xùn)才對，要?dú)⑺耐L(fēng)。他已經(jīng)贏了一場，到此為止了，一次微不足道的僥幸勝利，不過是百分之一的機(jī)會——不對，應(yīng)該是千分之一?，F(xiàn)在他自認(rèn)為他們扯平了，甚至可能覺得他比哥哥更加厲害？霍拉蹲下來，開始用手在雪地里挖，一直挖到積雪底下冰冷的地面，擠壓了一把混有凍土、沙礫和小石頭的雪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