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起陽高天元走進二樓客房。劉起陽問中層干部會是怎么回事？高天元說：“這是集團例會，每季度一次，主要是各部門負責(zé)人匯報工作。會上王清江很少說話，公司主要工作他隨時掌握著最新情況，絕對不可能依靠三個月一次的例會管理公司，要那樣，集團早完了。但這會他一直堅持開，目的之一是讓中層干部互相見見面，溝通一下情況也溝通一下感情，他認為這是凝聚公司向心力的一個重要形式。所謂工作匯報其實是讓他們互相聽。同僚干得如何，自己是強是弱，不用老板說，各人自己心里就有數(shù)了。實際上這是一次不排名的排名會，不表揚的表揚會，不批評的批評會?！?br>　　
　　劉起陽搖搖頭，一個看起來平平常常的例會，里邊還有那么多題外之意啊！
　　
　　一周后劉起陽出席了中層干部會議。
　　
　　兩場“實戰(zhàn)演出”下來，劉起陽對于“王主席”的角色漸漸自信起來。此后的“演出”日漸頻繁，他一次次以王清江身份出席不重要的會議，出現(xiàn)在不重要的應(yīng)酬場合，會見不重要的客人，對分公司做一般性巡視……“王主席”的角色漸漸爐火純青。在這同時，他也看到了人們對金錢和權(quán)力的崇拜，體會到了什么叫上層社會，什么叫高檔生活。那是讓他震撼和痛苦的體驗，每次“演出”完畢的那個晚上他都久久難眠……
　　
　　這一天，劉起陽去參加“金才寄宿學(xué)校”五周年校慶。盡管事前高天元給他看了許多圖片和錄像資料，實地參觀之時他還是極大的震撼了！寬敞的校內(nèi)停車場，意大利草皮的球場，懸掛液晶電視使用全套不銹鋼餐具的食堂，黑色大理石墻面洗手間……劉起陽一遍遍暗暗問自己：這是一所中學(xué)嗎？一所中國的中學(xué)？他眼前不能不一次次浮現(xiàn)出劉各莊中學(xué)。他那引以為自豪的劉各莊中學(xué)全部家當(dāng)恐怕還頂不上這里一間廁所！他忍不住小聲對高天元說：“這簡直不是學(xué)校。”
　　
　　高天元也小聲地說：“這才叫學(xué)校。”
　　
　　劉起陽說：“如果這才叫學(xué)校，我們劉各莊中學(xué)該叫什么？”
　　
　　高天元說：“茅房?！?br>　　
　　他們走進了電化教學(xué)教室，校長熱情地對上課的孩子們說：“這間電教室的贊助者，就是清江集團董事局王主席！”
　　
　　劉起陽又走神了。高天元碰碰他：“王主席，校長說您呢！”
　　
　　劉起陽回過神來，忙說：“應(yīng)該的！應(yīng)該的！”
　　
　　王小東聞聲回過頭，看到劉起陽，起身往門口走去。
　　
　　校長說：“哎！王小東！你爸爸來了！你去哪兒？”
　　
　　王小東說：“茅房！”
　　
　　同學(xué)們都捂著嘴笑起來。
　　
　　王小東目不斜視地從劉起陽面前走過。
　　
　　蘇曉雅看看劉起陽，不一會兒也站起來出去了。
　　
　　蘇曉雅在走廊端頭追上王小東說：“你干嗎見了你爸就像見了階級敵人似的？”
　　
　　王小東不語。
　　
　　蘇曉雅說：“你是受到了傷害，可那是因為你媽堅決要離，不是他啊！”
　　
　　王小東說：“他如果不花天酒地，我媽能和他離嗎？”
　　
　　蘇曉雅說：“從你平時說過的許多事看，我感覺你爸深愛你媽。你說的花天酒地我看都是逢場作戲。男人嘛！就像生理衛(wèi)生課上老師說過的那樣，雄性激素決定了他們稍有誘惑就會身不由己?！?br>　　
　　王小東看看蘇曉雅。
　　
　　蘇曉雅說：“看我干嗎？你以后就能保證你男人的貞操？做一個柳下惠似的正人君子？能保證嗎？說啊？”
　　
　　王小東口氣不太堅決地說：“我……當(dāng)然能。”
　　
　　下課鈴響了。同學(xué)們紛紛涌出教室。有人朝他們喊了一聲：“王小東、蘇曉雅！大禮堂開會??！”
　　
　　熱烈的掌聲中，劉起陽拿著講話稿走到臺前坐下。他翻翻講話稿，好大一會兒沒講話。臺下的高天元不知道他怎么回事。
　　
　　蘇曉雅小聲說：“這種講話你爸還要用講話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