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玉寧點點頭，輕輕地“嗯”了一聲。
　　
　　她已經(jīng)無法說出更多的話。
　　
　　關(guān)了手機(jī)，她平靜一下心緒，緩緩站起，慢慢走到大玻璃窗前。
　　
　　窗外是永不平靜的大海。
　　
　　海上亂云飛渡。
　　
　　哦！太陽照常升起、照常升起……
　　
　　王清江走出洗手間。
　　
　　陶玉寧一點兒動靜也沒有聽見。
　　
　　王清江看著陶玉寧一動不動的背影，半晌，輕輕咳了一聲。
　　
　　陶玉寧回過頭來。
　　
　　王清江看見陶玉寧臉上有一層莫名的恍惚緩緩四散而去。
　　
　　王清江微笑著說：“老太太還好吧？”
　　
　　陶玉寧怔了一下，走過來，笑說：“挺好的！就是不放心我，有事沒事打個電話來。好像我還是個孩子似的?！?br>　　
　　“天下母親一個樣。”王清江搖搖頭說，“你不知道，我對我的老母親每天早請示晚匯報一個程序都不能少。晚上我要是沒回家，無論多晚，她絕不睡覺。我回到家了，她還得把我從頭到腳捏一遍，看少了什么零件沒有。”
　　
　　陶玉寧和王清江一起笑起來。笑罷了，陶玉寧說：“你母親眼睛不好？”
　　
　　“對！很嚴(yán)重的青光眼?！?br>　　
　　“聽說現(xiàn)在手術(shù)治療效果還不錯啊！”
　　
　　“醫(yī)生說我母親年紀(jì)太大了，手術(shù)效果可能不會太好，甚至于更糟糕?！?br>　　
　　“多大年紀(jì)了？”
　　
　　“明年九十大壽。”
　　
　　“??？”陶玉寧看看王清江，說：“高壽??！”
　　
　　看到陶玉寧打量的目光，王清江說：“我在家里排行老三。我上頭還有一個哥哥，一個姐姐，很小就夭折了。我媽媽生我的時候快四十歲了。聽說我差點兒要了她的命?！?br>　　
　　說到這里，王清江忽然扭臉看著窗外，沉默起來。
　　
　　陶玉寧發(fā)現(xiàn)王清江的目光里在那一瞬間突然烏云一片。這個男人怎么會因為說到母親當(dāng)年的難產(chǎn)而如此傷感？她用很平淡的語氣說：“高齡孕婦，又是那個年代，這也很正常?！?br>　　
　　王清江扭回頭，愣怔了一下說：“對不起！我走神了，你剛剛說什么？”
　　
　　陶玉寧笑說：“你經(jīng)常走神嗎？”
　　
　　王清江也笑說：“不是經(jīng)常，但也常常?！?br>　　
　　陶玉寧說：“據(jù)說，愛走神的人都是智商很高思維活躍的人?！?br>　　
　　王清江說：“也許吧！”說完自己哈哈笑起來。
　　
　　陶玉寧說：“九十高齡，眼睛又不好，生活能自理嗎？”
　　
　　王清江說：“有一個小保姆專職照顧她的日常生活，包括讀書讀報?！?br>　　
　　陶玉寧說：“哦？不簡單！一個九十歲的老人還關(guān)心國家大事！”
　　
　　王清江笑說：“不光國家大事，還關(guān)心國際形勢哩！美國打伊拉克那會兒，什么小布什、薩達(dá)姆，比我還清楚！”
　　
　　陶玉寧說：“讀書都讀些什么書呢？”
　　
　　王清江說：“《紅樓夢》?！?br>　　
　　“《紅樓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