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孤獨之龍(5)

伊達政宗 作者:(日)山岡莊八


  “是的。我之所以自動獻城投降,主要是希望你能答應(yīng)讓我?guī)ьI(lǐng)城兵返回小濱。”
  
  “噢?這么說來,你們是不想再戰(zhàn)啦?”
  
  “請你秉持著武士的同情心……”
  
  “說什么蠢話?難道你忘了令主人完全無視于我家隱居主君的忠告,甚至夸下??谝覀兎篷R過來嗎?”
  
  “這是我方的失策?!?br>  
  “不!我絕不就此停戰(zhàn)!我只殺了三、四個人而已,怎么能讓你們就這樣回到小濱呢?難道你們想在那兒再跟我方做殊死戰(zhàn)嗎?現(xiàn)在你還是趕快回到城內(nèi),準備接受被殺的命運吧!”
  
  這時,政宗突然出現(xiàn)了。
  
  “這是誰呀?藤五郎?!?br>  
  “這家伙是定綱的家臣石垣勘解由,特地來此乞降的。原來定綱早就逃回小濱城了,所以他要求我們讓出一條生路,讓他帶領(lǐng)城兵們回到小濱去?”
  
  “噢,原來他是想要幫助城兵??!不過,我怎么可能讓他們回去呢?”
  
  “大將!請你發(fā)發(fā)慈悲……”
  
  如果你要回伊達郡的話,那么我可以答應(yīng)你的要求?,F(xiàn)在,我愿意讓出一條路,請你們回到伊達郡去吧!”
  
  這時,軍使突然匍伏在地痛哭失聲。
  
  “所有的人都知道我前來乞降,如果就這么退回伊達郡的話,不就不能和主君定綱同生共死了嗎?”
  
  “什么?你們要和定綱同生共死……?”
  
  政宗訝異地傾身向前問道。這是一個晴朗的秋天午后,天空里碧藍澄凈,顯得格外安詳、平和。
  
  “這么說來,你也知道這場戰(zhàn)役大內(nèi)是必輸無疑的啦?”
  
  “正是如此……”
  
  “定綱居然能夠有你這么一位家臣,真是幸運極了!好,我就成全你的心愿,讓你和他一起死吧!”
  
  “你答應(yīng)我的請求啦?”
  
  “我會裝作沒看見,但是你們一定要趁著今晚趕快出城,否則被其他人發(fā)現(xiàn)了,可就不妙啦!總之,你自己多加注意?!?br>  
  “好,我知道了……”
  
  “等你回到小濱以后,請代我勸勸定綱,教他不要再逃了。像他這種只顧自己活命而棄家臣于不顧的男人,是永遠不會受人尊敬的。因此,我希望他在臨死之前,能表現(xiàn)得像個武士般的勇敢。”
  
  “我會把你的話銘記在心?
  
  “告訴定綱,政宗不是一只小老鼠,而是一條有血、有淚的龍。還有請他別忘了,龍不但會呼風(fēng)喚雨,還會攻打黑川城(若松),像 山、大內(nèi)之類的小貓,根本不把它們放在眼里。事實上,政宗所要爭取的,是整個天下,而非區(qū)區(qū)的奧羽之地。好了,藤五郎!護送軍使到城門口,讓他走吧!”
  
  “但是這家伙所說的……”
  
  “我知道他說了什么,就讓他完成心愿吧!”
  
  政宗說完就站起身來,很快地走到屋外去了。
  
  四
  
  翌日(二十八日)一早,小手森城早已化為一座空城。當伊達家的部隊入城之后,政宗當即決定把城交給原田蕉雪看管,而自己則繼續(xù)朝木樵山城前進。
  
  當伊達的大軍抵達木樵山城時,城內(nèi)的士兵早已人心騷動。在圍城的當天夜里,政宗命令全軍發(fā)出各種哄鬧聲,企圖使對方以為伊達正準備攻打城池。事實上,這只是政宗的一種戰(zhàn)略應(yīng)用罷了,那些震天價響的哄鬧聲,其實是士兵們在煮飯時所故意制造出來的聲響。然而,當守城的士兵聽到如此巨大的聲響時,卻以為對方已經(jīng)展開夜襲行動,因而個個嚇得抱頭鼠竄,根本無心防守了。
  
  這天夜里曾經(jīng)三度降下驟雨,最后一次是在子時過后。結(jié)果等到天亮之后,大家才發(fā)現(xiàn)城兵們已減少了將近一半。
  
  “怎么樣?藤五郎!是不是只要巨龍一吼,就可以使對手嚇得渾身顫抖,紛紛自動請降呢?事實上,我們只需朝天空發(fā)射火槍,戰(zhàn)爭很快就會結(jié)束了?”
  
  喜歡斬殺敵人的藤五郎雖然極感不滿,但是仍然依照政宗的吩咐,對著天空發(fā)射了火槍,表示此城已經(jīng)落入伊達勢的手中。
  
  這時,岳父田村清顯特地由三春率兵加入了戰(zhàn)斗行列,使得伊達家的士氣更加旺盛。政宗特地前來拜見清顯。
  
  “稍安勿躁!過度急躁反而會造成無謂的犧牲。由于這次的形勢對我方極為有利,因此不妨悠然地進行。”
  
  盡管形勢對伊達家十分有利,但是政宗卻不肯一鼓作氣地直接攻打小濱,反而打算將其周圍的小城及城堡一一擊潰。在此情況下,等到冬天一到,則再度前來支援大內(nèi)的蘆名援軍也會陷入窘境。
  
  正因有此打算,所以從木樵山城移往黑籠城的政宗,特地命片倉小十郎及藤五郎成實、白石宗實、櫻田元親等大將由筑館城出兵攻打小濱,而自己則率兵攻打大羽內(nèi)城。
  
  時序已經(jīng)進入九月。愈接近小濱,敵人的抵抗愈是頑強,以致伊達的軍隊曾數(shù)度在小瀨川附近陷入苦戰(zhàn)。
  
  “不必太過勉強!萬一敵軍的攻勢過于猛烈,不妨?xí)簳r撤退。希望你們記住,撤退絕非恥辱。更何況撤退之后可以改采包抄攻勢,結(jié)果反而比正面攻擊更有效果!”
  
  這時已是九月二十五日,而政宗的部隊也正逐漸接近小濱附近的巖角城。一旦攻陷了巖角城,則小濱的屏障便告完全解除,而且還阻斷了通往二本松的退路,因而可以直接攻打大內(nèi)定綱的根據(jù)地。
  
  進入陰歷十月以后,誰也無法預(yù)知何時會天降大雪。
  
  “在九月中旬之前,一定要把這件事情處理完畢?!?br>  
  隨著屬城的不斷增加,父親輝宗也帶著遠藤基信前來助陣。政宗心里暗自決定,等攻陷小濱之后,就把這座城池交由父親掌管。令他頗感欣慰的是,一切都照預(yù)定的計劃進行。
  
  到了九月二十五日,伊達軍隊又成功地攻下了巖角城。當消息傳來之后,大內(nèi)定綱不禁感到吃驚。對一個經(jīng)常變節(jié)的人來說,他不但比一般人更神經(jīng)質(zhì),而且敏感。
  
  “什么?伊達家的部隊竟然攻到了巖角?
  
  由于退路已被阻斷,看來大內(nèi)定綱也只能在小濱城內(nèi)作殊死戰(zhàn)了。于是他連忙命人請來蘆名家的援軍主將,并且將事情據(jù)實以告。
  
  “伊達家的部隊已經(jīng)切斷了所有退路。”
  
  “這樣下去怎么得了?一旦巖角被奪,那么我們就得像鍋中的魚一樣任人宰割了呀!因此我打算率領(lǐng)家臣突圍而出,希望你們能用蘆名的軍力護送我到二本松去?!?br>  
  這一次定綱逃走的行動十分迅速。眼見冬天的腳步逐漸接近,一心想要返回故鄉(xiāng)的蘆名士兵當然也希望盡快把定綱送到安全之地,以便早日完成這次任務(wù)。
  
  “既然如此,我們這就送你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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