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人取橋(2)

伊達政宗 作者:(日)山岡莊八


  如果虎哉禪師在場的話,或許會合掌這么說吧?總之,此刻政宗的內(nèi)心已被憎惡的情緒所占據(jù),開始要展開“以牙還牙,以眼還眼”的報復(fù)行動了。由于內(nèi)心充滿了憎恨,因此他完全忘了計算報復(fù)的結(jié)果,將使自己蒙受多大的損失……
  
  掛在城門的首級,令小濱的軍民不寒而栗,然而政宗卻渾然不覺。經(jīng)過商討之后,政宗決定將父親的遺骸送回米澤城,然后在資福寺舉行一場隆重的葬禮。
  
  此外,政宗還決定建造寺廟以供奉父親的靈位,并在牌位上加封寺廟名稱“覺范寺殿受心大居士”。
  
  為了略盡人子之孝,政宗決定在出兵攻打二本松之前,先建造覺范寺以供奉父親的靈位。至于往后的事情,則不在政宗的考慮之列。
  
  十月十四日之后,政宗一待葬禮結(jié)束便立刻束裝返回小濱,怒氣騰騰地準備出兵攻打二本松。就在這時,遠藤宗信突然來了。
  
  “家父基信已經(jīng)在家中為追隨覺范寺殿于地下而殉死了。”
  
  事實上,除了遠藤基信之外,須田伯耆及內(nèi)馬場右衛(wèi)門等人,也都為了與輝宗“在泉下相伴”而切腹自盡了。
  
  糟了!
  
  政宗不禁愕然。殉死原是身為武人的義理,一旦主君死了而自己卻仍茍活于世,則往往被視為恥辱。這些行為原本可以事先預(yù)防的,結(jié)果卻因自己只顧沉緬于喪父之慟而忽略了這點。
  
  他們怎么可以在這個時候死去呢……?
  
  對現(xiàn)在的政宗而言,不論是遠藤基信或須田伯耆,都是守護內(nèi)城的重要支柱啊!然而這些重要的支柱卻舍棄孤苦的政宗,為先主殉死……
  
  這都是因為義繼的奸計所致。想到這里,政宗的怒氣又加深了。此時,他不但決心打破以往避免在冬天作戰(zhàn)的慣例,而且完全沒有想到伊達士兵自春天以來歷經(jīng)多次戰(zhàn)役后所產(chǎn)生的疲勞回到小濱之后,連日疲勞以致兩眼充滿血絲的政宗立即命令小十郎及成實準備出兵。
  
  對于這項命令,藤五郎成實一如往常般地感到欣喜雀躍,但是片倉小十郎景綱卻未立刻領(lǐng)命。
  
  “怎么啦?小十郎!難道你不贊成我為父報仇?”
  
  “微臣不敢……”
  
  “那么就趕快去做吧!葬禮已經(jīng)結(jié)束,而殺父之仇不共戴天,因此我們必須一鼓作氣攻下二本松,否則政宗之名將被世人視為笑柄?!?br>  
  “但是……我并不是這么認為?!?br>  
  “什么……那么你是怎么想的?”
  
  “如今留在二本松的,并非義繼本人,而是他那年僅十二歲的兒子國王丸。”
  
  “你的意思是說我以大欺小嘍?”
  
  “微臣不敢!不過,站在國王丸的立場來看,他的父親和家臣也都被你殺死……因此他必然會視殿下為仇敵。”
  
  “什么?把我視為仇敵?”
  
  “那當然!假若當初殿下能夠洗凈義繼的首級并送還給二本松,那么國王丸必定會感激涕零,然而如今你卻把他父親的首級梟首示眾。如此一來,你認為國王丸會怎么想呢?因此,我希望殿下能夠平心靜氣地在小濱城供奉先主,等來年春天再采取行動吧!”
  
  “不行,我不能聽從你的意見。如果我們在此等到來春才開始行動,那么國王丸必定會利用這段時間四處請求支援,借以鞏固城池。因此,等待對我們并沒有任何好處。”
  
  “至少……”
  
  小十郎一反常態(tài)地違背政宗的決定。
  
  “至少能使殿下激動的情緒逐漸冷卻?!?br>  
  “我激動的情緒?”
  
  “殿下也許不覺得自己的情緒太過激動,但是我們卻看得一清二楚。如今圍繞在殿下四周的,除了有意稱霸奧羽的佐竹、蘆名、相馬以外,還有白川、石川、巖城、 山等南線的街道七家。真正與我方站在同一陣線的,則只有田村一家而已?”
  
  “那又如何呢?我們不是正想多多樹敵嗎?”
  
  “我的意思是說,如果我們要攻打二本松的話,那么就絕對不只是攻打二本松而已。蘆名、佐竹等勢力必定會以幫助 山國王丸討還父親血債為名出兵攻打我方,借機除去殿下這個眼中釘?!?br>  
  “小十郎,這么說來你是害怕他們的聯(lián)合部隊了?”
  
  “不!我所擔心的是,一旦對方組成了聯(lián)合部隊,那么殿下就會被釘在這兒動彈不得……對北邊勢力而言,這是一個出兵的大好機會。而在殿下這方面,屆時山形的最上義光、師山的大崎、寺池的葛西等,都會聯(lián)手出動;如此一來,伊達家的內(nèi)部必然會產(chǎn)生巨變…?”
  
  不待小十郎說完,政宗立刻猛烈地搖頭說道:
  
  “不要再說了,小十郎!否則我永遠也不會原諒你的?!?br>  
  根據(jù)小十郎的說法,一旦南街道的七家聯(lián)合起來對抗伊達氏,則舅舅最上義光便會乘機策動北邊的軍力血洗伊達家,進而導致家中發(fā)生騷動。
  
  由于義姬打從心底憎惡政宗,因此義光很可能煽動義姬改由政宗之弟竺丸小次郎繼承伊達家……對政宗而言,這才是最叫他感到痛心的事情。
  
  政宗手握刀柄,身體因過度激動而微微顫抖。眼見其心意如此堅決,小十郎也無話可說了。不過,政宗的表現(xiàn)乃是人之常情。失父之痛未愈便又聽到師父基信殉死的消息,再加上母親背叛自己的打擊,一下子全部降臨在政宗身上,難怪他再也無法以理性的態(tài)度來面對一切。
  
  “我說了殿下不愛聽的話,內(nèi)心真是惶恐之至。”
  
  “不必多言!我已經(jīng)不再是個小孩子了,我會仔細衡量得失,不會像飛蛾撲火般地鹵莽行事。事實上,我之所以要這么做,只是為了試試自己的力量。如果你不服的話,那么就回米澤城去好了?!?br>  
  “既然殿下有此覺悟,小十郎矢志跟隨到底?!?br>  
  于是當下決定在今年內(nèi)出兵攻打二本松。

上一章目錄下一章

Copyright ? 讀書網(wǎng) ranfinancial.com 2005-2020, All Rights Reserved.
鄂ICP備15019699號 鄂公網(wǎng)安備 42010302001612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