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八篇 寄一袋西湖邊的桃花給徐志摩(2)

從龔自珍到司徒雷登 作者:傅國涌


那幾天,他們還到過西溪、花塢,花塢的竹林、西溪的蘆荻,他說是“數(shù)大”之美。對于花塢的竹子和那一帶的風(fēng)色,他無不叫絕。但他說與其白天去西溪看蘆花,不如月夜泛舟湖心亭看蘆花,近便又經(jīng)濟。有一天晚上,他們還爬葛嶺,上初陽臺。而今物是人非,雖然我常爬寶石山,上初陽臺,逛西湖,可是再也找不到胡適之、徐志摩當(dāng)年的蹤跡,更不用說他們當(dāng)年的感覺了。

1924年4月14日,徐志摩陪同印度詩人泰戈爾在西湖游玩了兩天,1925年他似乎沒來西湖,卻接連寫了《再不見雷峰》《煙霞洞看桂》等多首詩。1926年2月中旬,一個有風(fēng)有雪的雪天,他來到杭州,也不忘去靈峰探梅,坐在轎子里,“腳凍如冰,手指也直了”,《梅雪爭春》詩所寫的就是他的親歷。當(dāng)天,他和胡適一起去肺病醫(yī)院看望了郁達夫。當(dāng)然,他也沒有忘記折一枝梅花,寄一封“沒字的梅花信”給愛得死去活來的陸小曼。

這年夏天,徐志摩再到西湖,那正是與陸小曼發(fā)生婚外戀,難分難舍又遭遇阻力時,他盼望著情人的到來,焦慮,不安,心里升起了許多的凄涼。在“樓外樓”微醉時他嘗到了凄涼味,他到滿覺隴尋訪桂花,村姑告訴他,幾天的連綿風(fēng)雨,早桂都完了。觸景生情,他的詩中就有了花也憔悴、人也憔悴的意味。在煙霞洞和朋友閑談,一句“紅蓼紅蕉都死了,紫薇也叫蟲咬了”,竟也使他“悵觸”,寫了難得的一首舊體詩,其中有“秋雨橫斜秋風(fēng)緊”“有人獨立悵空溟”等句子。

他獨自去靈隱,直挺挺地躺在石頭凳上尋夢,臉上有意蓋了陸小曼送他的小紅絹,妄想著他們在那里相會。

即使對西湖,他也有滿腹的牢騷,雷峰塔倒掉已有兩年,“樓外樓”翻新了,原來一樓一底斜對著湖心亭的舊房子已翻新為帶屋頂、洋式門面、新漆光亮的三樓,老酒、魚蝦、鹽水花生,還有滑齊齊的莼菜依舊,然而再難覓三年前吃蟹的舊蹤,和胡適等滿座高朋談天游玩的樂趣。對于揩抹得發(fā)白光的舊桌子換成新桌子,他不滿;對于能隨便聊聊湖上風(fēng)光、魚蝦行市的老堂倌換成穿著西崽長袍的新人,他不滿。他要移一張餐桌搬到樓下馬路邊,在湖邊的水光蕩漾中喝酒,竟覺得連小菜都變了。8月9日他在《晨報副刊》發(fā)表《丑西湖》一文,西湖的“俗化”令他傷心。他寫詩哀悼倒掉的雷峰塔是“一座大荒?!?,他詛咒這塔是“鎮(zhèn)壓”,是“掩埋”,他感嘆“再沒有雷峰,雷峰從此掩埋在人的記憶中”。三年前,他來西湖,最喜歡的正是“雷峰塔影”,他的詩《月下雷峰影片》柔和而美麗。風(fēng)景有時確實就是心境。

等到1927年春天,徐志摩偕陸小曼同到西湖,心境又完全不同。無論是到三潭印月,走九曲橋,吃藕粉,月下游湖,登峰看日出,還是吊雷峰遺跡,白云庵拜月老求簽,上煙霞洞吃素餐,抑或龍井、九溪,在他眼里西湖處處都變得可人起來了,即便是在孤山后面發(fā)現(xiàn)一個水潭,在他筆下也是--“浮紅漲綠,儼然織錦,陽光自林隙來,附麗其上,益增娟媚?!痹诰畔?,“尤可愛者則滿山杜鵑花,鮮紅照眼,如火如荼”,陸小蔓不禁狂喜,急呼“采、采”,爬上山坡,連跌倒也不顧,采了一大束,“插戴滿頭”。1928年,他和陸小曼又兩次來游西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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