娃娃發(fā)現(xiàn)郎赫遠的表情很奇怪，趕緊從他手里搶過手燜子戴好，然后低頭補充道：“郎總，您那個手套是他們店里最好的?！?/p>

平時對付無故諂媚女人的冷言諷刺眼下全部消失殆盡，郎赫遠只是覺得口干舌燥，瞇起眼看娃娃，把剩下那副手套三下五除二地戴好，悶聲說：“上車！”

善于察言觀色的娃娃覺得此時大老板心情比先前更加的不愉悅，是嫌她買的手套質(zhì)量太差，還是因為是他付的錢心疼？

估計心疼那面兒大些，娃娃好幾次買完衣服都會心疼得肉疼，一般晚飯就直接省略，如果有可能，第二天酸奶也不喝了，這是必要緩解心里心疼錢的好方法。

所以，娃娃掙扎半天才說：“那六十塊我一會兒給您，您就別心疼了。其實錢不重要，保暖最重要，這副手套雖然丑了點，但戴在手上很暖和，您現(xiàn)在手一定不冷！”

廢話，當然不冷，在空調(diào)下戴副棉手套，郎赫遠覺得自己手心全都是汗，可就是不想摘。第一次，一個女人會給他這么廉價的禮物，但暖意已經(jīng)充盈心底。

“其實，我一直想謝謝您的。我知道，因為沒有工作經(jīng)驗，所以我在工作上是很白癡的，因為上學久了，腦子有點不靈活，難為您一直包容我，我就總想著怎么感謝您……”娃娃說這些話的時候語氣加快，說了一大串以后戴著手燜子的手還在大腿上搓過來揉過去的。

她真不知道自己到底想表達什么，就是在他給她戴手套的時候，心里突然有一點點很奇怪的感覺，然后不知道為什么臉竟然慢慢地燒起來，估計在車里看不出來，娃娃覺得自己的臉蛋現(xiàn)在肯定變成了大番茄。千萬不要讓大叔看出來，不知道的還以為她對他起什么壞心眼了呢。娃娃暗自祈禱。

車很快就開到了娃娃家門口，郎赫遠這次異常清晰地記得路。

娃娃下車的時候，郎赫遠也跟了下來。

一前一后地走著，她不開口，他也不開口。

娃娃覺得自己應該說點什么來表達自己此時的心情，可想了半天又不知道該說點什么好，她下巴幾乎都要抵在胸口，隱藏好熱辣辣的臉，頭低得郎赫遠只能看見她的一個后腦勺。

娃娃其實一直在看那副手套，說實話，大叔風衣的玉樹臨風、氣宇軒昂都被雪花手套破壞得一干二凈，她怎么這么蠢呢，大叔怎么能戴雪花手套呢，至少，至少也得配雙小羊皮手套啊……

郎赫遠看到娃娃臉色發(fā)紅一副魂不守舍的樣子，心情突然陰轉晴大好，耐心等待她接下來的話。

“其實……”娃娃盯著他的手套，猶豫著想了半天。

“其實什么？”郎赫遠因她的小忸怩，臉上露出難得的微笑，柔聲問。

娃娃被他溫柔的笑容晃失了神兒，這下連耳朵都紅了，小臉更是幾乎都要埋到圍巾里。

她憋了半天，才突然說了一句：“赫遠，其實，那副手套很暖和的，真的?！比缓鬀]給郎赫遠回答的機會，像個受驚的小兔子一樣跑上樓，因為動作過大，后面還跟了一溜煙塵。

郎赫遠在那兒怔了一下，然后若無其事地上車，一直順利開車到家，上樓打開房門，換睡衣洗澡，直到走到衛(wèi)生間擰開淋浴噴頭才發(fā)現(xiàn)，他，居然還戴著那副雪花手套。

自從娃娃新年夜思想混亂地叫了大老板一聲赫遠以后，大老板處事愈加詭異，很不幸，娃娃一般是他詭異行為的直接受害人。

“??？信的開頭真寫‘我的小肉肉’？”娃娃趴在辦公桌上，雙手托著下巴，瞪著兩個烏溜溜的大眼睛，發(fā)出心中無限惡心的感慨。

“不光是那個呢，結尾說‘我永遠愿意做你的小內(nèi)內(nèi)’。”張瀾宇仗著辦公室里沒人偷偷小聲說。

嘔，這徐總的文學底蘊確實內(nèi)在深厚，這么糾結且又纏綿的形容詞是怎么想起來的？娃娃覺得自己和自己身上的雞皮疙瘩對此稱呼都是無比佩服，不過她也在百忙之中抽出一點點空暇對正在彎腰給郎赫遠檢測電腦的技術部張瀾宇說：“你剛剛輸入的客戶端程序錯了，應該加個提取數(shù)據(jù)?！?/p>

張瀾宇不服氣，撇嘴：“小丫頭別逞能，有能耐你來啊?！?/p>

“我來就我來。”娃娃拉開自己身邊的椅子探過身去，把張瀾宇的肩膀擠過去些，直接靠在他的腿上，很快，劈里啪啦一套程序輕易搞定。張瀾宇看傻了眼：“哇，楊娃娃，你以前是學什么的？”

娃娃揚揚得意地扭了扭屁股，做個鬼臉給他：“我？學核能的?！?/p>

“看不出來啊，小小的年紀做程序這么熟練，你干脆和郎總申請調(diào)我們技術部算了?！睆垶懹钣昧ε牧伺耐尥薜哪X袋，娃娃不爽地狠狠瞪了他一眼。一抬眼就看見張瀾宇停住所有的動作，目光呆滯，大概因為一時間沒反應過來，肇事的手還在娃娃的發(fā)間插著。

呃，娃娃伸手朝他眼前擺擺，沒動靜，被核能嚇傻了？其實那也是個很普通的專業(yè)啦，不過就是沒事研究研究原子彈，有事搞搞核武器之類的。

“你們倆在我的辦公室干什么？”令人毛骨悚然的男低音從背后響起，娃娃第一時間看了一眼張瀾宇，然后非常誠懇地扭過頭回答郎總的提問：“我們在檢測您的電腦。”

郎赫遠嘴角抽動一下，而后站在兩個人身邊居高臨下地冷冷地說：“哦，那你們繼續(xù)忙，我在這看一會兒?！?/p>

這下，輪到張瀾宇異常緊張起來。

在大老板監(jiān)視下干活兒他還是第一次。掐指算算，其實也不過在華昊入職才一年半，見到大老板郎赫遠的機會只有年終公司慶?；顒由系男履曩R詞。如今第一次如此靠近指導公司前進方向的決策人，不得不承認，心臟確實有點超負荷。

張瀾宇緊張，娃娃因為看他弄不好更緊張：拜托，大哥，你這時候大腦拋錨，不等于承認我們倆剛剛是在渾水摸魚講八卦嘛，大哥你就不能爭氣點？

于是剛剛還算很和諧的氣氛被郎赫遠沉默的佇立壓下去，三個人一言不發(fā)地各自心懷鬼胎，只能聽見大落地鐘滴答滴答的響聲。

不知道那副手套大老板丟掉沒有，如果真不喜歡，還給她，她給他買副小羊皮的就好，那副手套不要浪費，她還有別人要送的……娃娃被自己的小心眼弄得臉有點紅。為了轉移愧疚，她專注地看著身邊和自己一根繩上蹦跶的螞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