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點大鮑勃說對了，二十年前中情局成功策反中國中央情報部處長于強聲叛逃美國，當時在西方情報界造成了巨大的轟動，對中國的情報系統(tǒng)來說，這一打擊堪稱致命。具有諷刺意味的是，就在之前一年，華盛頓和北京還結為了“友好城市”。而現(xiàn)在，他們有了比那一次更好的結果，如果說于強聲只能算是一張需要破解的地圖的話，那么現(xiàn)在他們就等于是摸到了那個巨大的寶藏。

二十年前策劃和實施策反的人現(xiàn)在都已經不在人世或者已經退休，羅伯特將是僅有的見證兩次策反成功的人。在上一次，他不過是眾多參與者的一分子，而現(xiàn)在，他是首要策劃者和執(zhí)行者，所以成功的感覺大不相同。事實上，二十年前那次跟今天這一次也稍有不同，二十年前的策反雖然成功，但叛逃者并沒有太多有價值的信息可以透露，而這一次則完全不一樣；二十年前，中國人還不知道世界是什么樣子，而現(xiàn)在的中國人已經準備登上月球。隱居在加州某地的于強聲對現(xiàn)在的中國情報工作已經無能為力，美國人迫切地需要開發(fā)新的情報來源。

大鮑勃理解羅伯特的沉默。在這一過程中，羅伯特就他所動用的資源已經承擔了太多的壓力，如果這次計劃失敗，那他的職業(yè)生涯也就完了。幸運的是，羅伯特成功了。不，這不能算是幸運，當羅伯特還是中情局局長特別助理的時候，他就已經意識到于強聲叛逃的意義所在，也意識到更多的于強聲對美國來說意味著什么，從那時起，羅伯特就在著手這一計劃，在沒有看到任何前景的時候他就已經把所有的時間和精力都投放在這個計劃上，在人人追求權力的華盛頓，要做到自甘寂寞需要有圣人一樣的胸懷和智慧。也就是在這個過程中，郁郁不得志的大鮑勃和羅伯特成為了工作關系之外的好朋友。

“給自己的杰作命名吧，羅，你有這個資格和權利?！贝篚U勃用力摟了摟羅伯特的肩膀，“他們不會為此給你一枚大勛章，但后來的人會為此給你準備一座紀念碑?！?/p>

“是啊，這的確是屬于我的權利?！绷_伯特抬起頭，看著眼前這座不起眼的小教堂，聲音也變得低沉起來，“誠實地講，有很多人都有這個資格和權利，但的確沒有誰能像我一樣付出了這么多的代價?！?/p>

大鮑勃順著他的視線看過去，身材高挑的蘇珊正從教堂里走出來，在陽光里向兩個人招手示意。在她身后，不同年齡、不同膚色的人正紛紛從教堂離開，街道上忽然熱鬧起來。

羅伯特從椅子上站起來。從現(xiàn)在開始，蘇珊將是自己在這個世界上唯一還在乎的人。

“主的話，是我腳前的明燈，是我路上的光?！钡吐暤卣b念著《圣經》詩篇中的詩句，羅伯特轉過頭看著大鮑勃，“現(xiàn)在我相信，上帝熱愛美利堅，所以他給我們派來了自己的使者，就讓我們把這個計劃稱為‘神諭’。”

“很貼切?！贝篚U勃又在喉嚨里發(fā)出他那種獨特的笑聲，“如果在這之前有人跟我說，我們能夠決定中國的命運，我會把他送進精神病院，而現(xiàn)在，我要擔心的是在這個世界上還能不能找得到像樣的敵人?！?/p>

“別開心得太早，大鮑勃?！绷_伯特的眉頭皺得緊緊的，“日本人參與了整個過程，雖然他們不知道我們的真正目的，但他們遲早會猜到，你現(xiàn)在要確保的就是日本人不會給我們制造麻煩。我喜歡他們的忠誠，但跟中國人相比，他們還不夠聰明?！?/p>

“我會確保他們的興趣不會停留在我們的工作上?！贝篚U勃也站起身來，遠遠地向蘇珊行了個牛仔式的舉手禮，新總統(tǒng)上任后，這一套在華盛頓很流行。“新的篇章開始了，為什么你不樂觀一點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