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對阿富汗了解多少？”他用一塊手帕擦了擦腦門上細密的汗珠。

羅門沒有表情地看著他。

“我Google過，也看過旅游手冊?！?/p>

如果說鐘阡陌聽出了羅門語氣中的譏諷，那他并沒有表現(xiàn)出來。他只是撇撇嘴，然后把手杖換了個角度，拐杖的把手頂著他的肝部，幾乎已經(jīng)刺到他的身體里去。

“要想不被別人當牲口使喚，就別去干那些只有牲口才會干的蠢事?！辩娳淠暗哪樕下冻鲆粋€嘲諷的微笑，“你躺在這里享福，然后讓你的部下偷偷越過邊境，現(xiàn)在我不想說你的做法是否聰明，我只想問問你，誰給你的權(quán)力讓你作出這樣無知的決定？”

“誰越過了邊境？”羅門看著鐘阡陌，臉上帶著無辜的吃驚表情，“越過邊境去干什么？”

“你那一套都是我教出來的，還輪不到你跟我耍花槍?！辩娳淠暗恼Z氣變得嚴厲起來，“你知道不知道這樣做有多危險？就算他們能夠平安回來，這種行為也會把你和你的人全部都送上軍事法庭。那些人的進退全都指望著你，就是你對他們的回報？”

“這是他們自愿的，每個人都知道自己面臨的危險?！敝朗裁词露疾m不過這個精明的老頭，羅門索性干脆地承認，“這是一次秘密行動，只要你不說出去，沒人會知道?！?/p>

不知道是因為疼痛還是激動，鐘阡陌的臉忽然紅了起來。他深吸一口氣，似乎要說什么，但終于沒有說出來，只是擺擺手，頹然靠在身后的艙壁上。這時候羅門才注意到他枯瘦面容上較往日更加深刻的皺紋，想到他所經(jīng)受的煎熬，羅門不由得心生歉疚。能夠讓重病在身的鐘阡陌破例出現(xiàn)在訓練中，本身就能夠說明事情的緊急，也許阿富汗的事情真的是有欠考慮，但事情已經(jīng)到了這一步，后悔也無濟于事。

過了好一會兒，鐘阡陌的臉上露出一抹苦笑。

“年輕人，你可能很有才華，但你性格上有缺點，這會讓你栽大跟頭?！?/p>

“你不是第一次跟我說這樣的話，我也不是第一次干出這樣的事情?！绷_門笑了笑，“我并不在乎能不能接你的班，你也知道這一點?！?/p>

“我知道你很清高，你以為這世界上誰都沒有你忠誠，但讓我來告訴你一些過來人的經(jīng)驗。那就是，忠誠也需要狡猾。跟其他人相比，你確實能做更多的事情，但在這之前你必須爬到一個相應的位置上，一個能夠讓你的能力得到最大的發(fā)揮的位置上，這樣你的忠誠才有更大的價值?！辩娳淠昂敛谎陲椬约旱妮p蔑和痛心，“藐視一切規(guī)則并不是成熟的行為，讓我失望的是，你卻一再重復這樣的行為。”

“可你也說過，不要讓任何規(guī)則束縛了手腳。”羅門看著他，“這就是我們之間的分歧。如果我用你說的方式接替了你的職務，那我的忠誠還值得信任嗎？”

鐘阡陌也看著年輕人。

他現(xiàn)在是在跟時間賽跑，他已經(jīng)沒有時間再給這些年輕人傳授什么。特意召回這個年輕人是因為有更重要的事情要交給他去做，但鐘阡陌必須表現(xiàn)得毫不知情。讓他欣慰的是，他把這些年輕人訓練得非常好，想要騙過他們就需要花費更多的心思，面前的這個年輕人尤其得小心應付。就算將來這個年輕人能夠識破自己的騙局又怎么樣？誰知道那時候自己還會以什么形態(tài)存在于這個世界上？

“人們那些關(guān)于你的說法都是正確的，你太桀驁不馴，在我們的工作里這可不是什么值得夸獎的特點。以前就有人跟我說過，但我從沒放在心上，現(xiàn)在看起來，這是我的錯誤。”鐘阡陌的聲音里聽得出強烈的失望，“我們先別討論這些，現(xiàn)在你有二十四小時跟上自己人的節(jié)奏。得體地結(jié)束那邊的事情，也許你和你的人還有機會，不然的話，你的下輩子也許就只能在監(jiān)獄里度過。這還是最好的情況?！?/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