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說吧。”羅門沒有去握ACE的手，“現(xiàn)在別決定再見的時間和地點?！?/p>

“現(xiàn)在你的這些俏皮話只會叫我惡心?！盇CE搖頭嘆氣，“你這畜生?！?/p>

似乎還有話要說，但欲言又止，ACE擺擺手，終于還是晃著高大的身軀離開?？粗谋秤?，羅門輕輕關上房門。

“這樣算是告別？”聽到ACE離開，江曼云立刻拉開簾子，好奇地看著羅門，“你們之間的戰(zhàn)友情誼還真特別?！?/p>

羅門端起面條，不聲不響地吃起來。

江曼云輕輕地用腳尖踢了踢他，“我在跟你說話，你別光顧著吃?！?/p>

“你懂得什么戰(zhàn)友情誼，你就懂得擺弄手術(shù)刀。”嘴里嚼著面條，羅門的聲音含糊不清，“ACE是個好人，是我見過的最好的軍人，雖然他有先天性癡呆的癥狀，可他仍然是我最信任的人?！?/p>

江曼云不滿地看著他，“可他差點兒把你的眼睛打瞎又該怎么解釋？”

“我又不是死人，他想打瞎我也沒這么容易?！绷_門吃得頭也不抬，“你先別跟我說話，讓我好好吃飯?！?/p>

江曼云只是個女人。雖然她穿的是軍裝，但她還不能因此就被認為是個真正的軍人，所以她對所謂的“戰(zhàn)友關系”理解得很膚淺。他們到這里不是來交朋友的，只要知道身邊的戰(zhàn)友在執(zhí)行任務的時候可以信賴就足夠了。只要可以信賴，其他的都不重要。

羅門借著收拾碗筷的時候洗了把臉，從鏡子里他能夠看到床上女軍醫(yī)光潔的后背，那仍然能夠點燃他的情欲。盡管他不愿意承認，但女軍醫(yī)卻是他現(xiàn)在唯一的安慰?；蛟S，美麗而寂寞的女軍醫(yī)在心里有同樣的感受。

當他的手再次撫上女軍醫(yī)光潔的后背時，內(nèi)心忽然感到前所未有的疲憊。他不知道明天自己要做什么，鐘阡陌的離去讓他忽然失去了人生和事業(yè)的指引，只有他知道自己現(xiàn)在是多么的茫然。

凌晨時分，拎著高跟鞋的江曼云悄悄地離開羅門的宿舍。

看著她從門口消失，羅門也立刻爬起來，帶上裝著隨身裝備的背包離開了自己的營房。

在凌晨的霧氣掩護下，羅門小心而迅速地穿過營區(qū)之間的空地來到一間獨立的倉庫門前。一輛外表慘不忍睹的吉普車停在倉庫門口，槍械員毛小山一邊打著哈欠一邊在檢查吉普車的發(fā)動機。

毛小山是整個單位里公認的槍械大師，是用一臺普通車床就能夠加工出精密狙擊步槍槍管的高級技工，在基地里為作戰(zhàn)人員負責各種槍械的保養(yǎng)和改造，解決一切與槍械有關的問題，如果需要，甚至連狙擊步槍使用的子彈都由他親手裝配。毛小山是某機械工程學院的高才生，來自福建的大富之家，當兵完全是為了滿足自己對武器的興趣。還有什么地方能夠比軍隊里有更多的合法地接觸武器的機會？

像所有的天才一樣，毛小山蔑視一切規(guī)章制度，在基地里是不折不扣的麻煩人物。除了擺弄槍械之外他無欲無求，既不追求晉升也不在乎出路，所以說話辦事全無顧忌，無遮無攔，是整個基地里的另類，如果說他在128部隊里還有一個朋友的話，那這個人就是羅門。用毛小山的說法，他跟羅門之間的關系可以這樣形容--“只有天才才能夠理解天才”。

這間倉庫是毛小山工作和睡覺的地方，由于他的脾氣和臟話，所以這里是基地里最清靜的地方，羅門會藏到毛小山的車里，然后由毛小山把他偷運出去。這是嚴重的違紀行為，如果被人發(fā)現(xiàn)，后果也將非常嚴重，但對一向大大咧咧的毛小山來說，違紀只不過是刺激的另一種說法。

毛小山在基地里沒有說得來的朋友，但大多數(shù)人都跟他有那么一星半點的交情：想過槍癮的時候，幾乎所有的行政人員都會找毛小山幫忙。除了有訓練任務的特戰(zhàn)隊員，就只有負責槍械保養(yǎng)改造的毛小山可以沒有限制地浪費子彈，而毛小山的脾氣雖然臭，可在這種事情上從來都是有求必應，所以他在離開基地的時候沒有遇到任何麻煩。

在火車站的停車場上，毛小山打著哆嗦點著一根香煙。

“一入秋還真他媽涼，尤其是在這個鬼地方?！泵∩酵鲁鲆粋€大大的煙圈，“你這一走就成了叛國罪，中國雖大，再也沒有你安身的地方，你真的決定要這樣做？”

“早過了起床時間，他們已經(jīng)發(fā)現(xiàn)我叛逃了，所以現(xiàn)在后悔也來不及了?！绷_門把背包甩在肩膀上，“很抱歉把你扯進這種事情里來。”

“誰能把我怎么樣？”叼著煙頭的毛小山抱著膀子“嘿嘿”傻笑，“只要不是殺頭的罪過，我老爹都能擺平，再說，你不是已經(jīng)替我準備好了脫身的方法么？”

一旦發(fā)現(xiàn)自己離開基地，那么第一個被懷疑的人就是毛小山。羅門的對策就是，他會在毛小山眼前登上一列火車，如果有人詢問，毛小山不會隱瞞也不可能隱瞞自己幫羅門做過什么，盡管毛小山仍然會受到紀律處分，但那種程度的處分對毛小山來說不值一提。他登上去新疆的火車的信息能夠迷惑基地里出來的追兵，為他越過邊境爭取時間。

“這方法未必管用，就是管用你也肯定會被踢出部隊。”羅門笑了笑，把自己宿舍的鑰匙交給毛小山，“不過，我所有的東西都可以留給你，算是對你的一點補償?！?/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