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柏林 靈魂認(rèn)出彼此(4)

你好,陌生人 作者:素速


七月夜晚的柏林有些涼意,他們穿著長袖坐在市中心的酒吧街上,馬良點(diǎn)了一瓶紅酒,清爽的風(fēng)吹著他們的臉,很舒服。

搖晃著盛著半杯紅酒的杯子,馬良示意羅藝看手中的掛杯,掛杯像酒紅色眼淚一樣緩緩落下,在透明的杯面上留下一片澄清細(xì)膩的暈漬。

一個穿著燕尾服戴禮帽、長得很像Peter Doherty的羅馬尼亞街頭藝人,走在他們面前表演了一系列魔術(shù)。他示意羅藝倒一杯酒,他喝下去,鼓腮吹氣,卻從嘴里吐出了一簇燃燒的火焰,羅藝高興得像個孩子,歡呼著鼓掌。后來他又表演了兩個撲克和硬幣魔術(shù),馬良用中文和羅藝交流著魔術(shù)師搞了把戲的機(jī)關(guān),可羅藝無心顧及馬良的提示,早就一頭興奮地栽進(jìn)了魔術(shù)師的障眼法,異常專注于幻象,是一個掉以輕心和最配合的“好”觀眾。

表演是需要支付費(fèi)用的,馬良讓羅藝看著給,幾枚硬幣就可以,他們湊了三歐元的硬幣,街頭藝人說謝謝,轉(zhuǎn)身去下一桌表演。

馬良:其實(shí)丫嫌給少了。

兩人相視哈哈大笑。

羅藝:他的背影在說操!這倆渾蛋真摳。

馬良:可以啦,他應(yīng)該回家再練練。

循著街頭藝人的背影,羅藝看到一個戴著束腰很漂亮的姑娘,一直冷漠、百無聊賴地站在路口。

羅藝:那個女孩也許失戀了,她的愛人沒有來。

馬良:她是妓女,在德國戴束腰、穿厚底高跟鞋、超短裙的女孩都是妓女,她在等客人。

他用眼神示意她在路口周圍還散落站著的幾個同樣裝束的女孩。

羅藝:天啊!

馬良:在德國,妓女是種職業(yè),他們要定期做身體檢查,上稅的。

這時羅藝才發(fā)現(xiàn)的確會有男人時不時停下來和她們搭話,有的女孩會被領(lǐng)走,有的繼續(xù)停留在原地。羅藝第一眼看到的那個女孩幾次交易都未果,一直佇立不動。

她感嘆著:她真的很漂亮,看起來是個非常安靜的女孩。

馬良:也許她只是在等待一個大活,包夜吧。

……

一瓶紅酒喝空,柏林的最后一天結(jié)束了,沒有自然風(fēng)光,沒有博物館,沒有旅行手冊上的經(jīng)典景點(diǎn),卻是最好的旅行。兩人漫步在夜晚的柏林街頭,有時一前一后,有時并肩而行,踱著懶散的方步,了無牽掛的松弛就像走在自己的家鄉(xiāng)。第二天羅藝即將前往下一站卡塞爾,看望美術(shù)學(xué)院的發(fā)小恢恢,并參觀五年才會舉辦一次的文獻(xiàn)展。次日,馬良把她送上了火車,在站臺上禮貌性地握手告別。

羅藝笑著說:第一次握手是說再見哦。

馬良:下次再來柏林你就知道找我了,不用再自己一人單獨(dú)行動了。

羅藝:祝你順利畢業(yè),歡迎回北京!

馬良:咱荷蘭阿姆斯特丹見。

羅藝哈哈大笑:沒問題。

超級特快Ice飛速駛出柏林,開往德國中部。只是靜靜地看著窗外,迅速倒退的景色已讓人來不及思考城市的建筑和人流是如何時空交錯,便快速消失在眼前變成大片大片的綠色。看著風(fēng)車一般高高聳立在云端的白色風(fēng)力發(fā)電機(jī),它竟成為天地之間唯一存在的標(biāo)志物,一眼望去,目之所及只有單純恬靜,藍(lán)天綠地,羅藝想那個深不可測的柏林已經(jīng)在自己的身后了。列車員過來檢票,打開包在票外的廣告夾,票面上赫然寫著一行歪歪扭扭的中文--“羅老師,一路順風(fēng)!”那一定是馬良在買票的時候留給她的,羅藝很開心地笑了,心里竊竊地想著馬良真是個會搞氣氛的家伙,要是字兒寫得再漂亮點(diǎn)就完美了。她有些意外,畫畫出身的他怎么能寫這么一手臭字呢?那行美好的愿望簡直就像是在做一個肉乎乎趴著動的蟲,越看越像是可以蠕動的。她一直迷信字如其人,但這樣想來,他難道擁有一個肉乎乎的性格嗎?相處起來又的確沒發(fā)現(xiàn),也許隱藏得比較深,很有可能他就是一個性格肉乎乎的人。

一個常年獨(dú)自旅行的人是習(xí)慣相遇和告別的,因?yàn)橹灰阍诼飞?,就必須接受變化和短暫即逝。一方面旅行的確會大肆激發(fā)旅者的浪漫之心,但同時也是鍛煉人情感意志的最大現(xiàn)實(shí)化途徑--不存在完美的旅行,或者說完美里總是包含遺憾的。雖然羅藝的柏林之行剛剛開始便結(jié)束了,但卡塞爾和親愛的恢恢就在前方,她小小地惆悵了一下,便迅速沉浸在對前方和未知相逢的期待里,或許旅行的意義存在千態(tài)萬種,但旅行的樣子只有一種,眷戀、再放下,這就是旅行的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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