拳王穆罕默德·阿里說：“我不會做你們要我做的人，我要做我想要做的人?！?/p>

透過舷窗外的云層縫隙，眺望遼闊的北美大陸，一大片反光的藍色，是煙波浩渺的大西洋。這是天空集團公務專機，從上海飛回集團紐約總部，召開本年度最重要的董事會。我半躺下來聽著耳機，以前秋波做電臺節(jié)目的錄音，仿佛仍在電波之上，戴著午夜面具，傾聽不同的人生——她已失蹤幾個星期，至今沒有任何消息。

數(shù)分鐘后，我踏上紐約肯尼迪國際機場的停機坪。

御用直升機早已準備好，將我再度帶上天空，飛往鋼鐵森林的曼哈頓，降落在天空中心大廈的樓頂。

雖然，這次董事會極其重要，但我仍保持低調，沒有驚動下面的數(shù)千員工。借著所多瑪石油項目東風，天空集團重新贏得全球投資者信心。天空銀行的財務數(shù)據(jù)，在最近艱苦的三年內，第一次有了好轉跡象。集團資產(chǎn)負債率開始下降，寶貴的現(xiàn)金流增長明顯。

來到88層的最高會議室，董事會全體成員正襟危坐，有老面孔也有新提拔上來的。他們早已被我的權威折服，綿羊遇到獅子般唯唯諾諾——除了一個人，財務總監(jiān)希爾德，我們的“小薩科齊”。

我一言不發(fā)地坐在上首，陰沉著臉瞥向每個人。最近幾場董事會都在亞洲召開，第一次回到美國總部，小薩科齊又一次缺席，顯然是故意挑釁。以往他一直帶頭反對我，暗中與外面勾結，處處挑戰(zhàn)我的權威。但他畢竟掌握集團財權，擁有盤根錯節(jié)的人際關系，要砍倒這棵大樹絕非一朝一夕，難度遠遠超過推翻所多瑪國獨裁者。我一直隱忍至今，也是為了集團內部穩(wěn)定，不要因內訌被神秘的Matrix乘虛而入。然而，最近的秘密調查發(fā)現(xiàn)，集團現(xiàn)金流發(fā)生異常，某些帳面數(shù)字出奇的高，令人越來越懷疑有內鬼？

不等我發(fā)問，我的全球助理史陶芬伯格解釋道：“財務總監(jiān)希爾德先生，已經(jīng)一個月沒來過總部了，三天前他和我通過電話，說是突然身患重病，目前在歐洲一家醫(yī)院治療?！?/p>

“哪家醫(yī)院？我也好久沒見過他了，著實非常想念他呢！”誰都明白我在說反話，“安排我飛去探望病人吧?！?/p>

“不知道。”史陶芬伯格皺起日耳曼人的金色雙眉，“對不起，他沒有說在哪家醫(yī)院，甚至連哪個國家也沒有說。”

我還是保持喜怒不形于色，董事會的每個成員，卻能通過每一毫米的空氣，深深感受到我的憤怒。

平靜地直視對面墻上的照片——莫妮卡，天空集團前任董事長，昨天打電話關照他們特意掛上的。面對這張美麗的臉龐，她的聲音宛在，我只是戴著高能的面具，一具行尸走肉的空殼，腦海中真正閃爍的，是她和蘭陵王家族的靈魂。

沉默半晌，我終于說話：“這次董事會，主要就是討論集團的財務問題，既然希爾德先生患病不能出席，那么會議就此取消，散會！”

    紐約，長島，仲夏夜。

高思國的私家莊園，現(xiàn)在完全歸屬于我。然而，我天生就不適合奢侈生活，絕大多數(shù)人員早已裁撤，停止一切不必要開支，數(shù)月不見竟已雜草叢生，宛若哥特小說的鬧鬼古宅。

但為了我的安全，幾天前加派了數(shù)十名保鏢，全副武裝日夜巡邏，重建了整套安全系統(tǒng)，包括高達三米的紅外線墻壁。

我挑選了最不起眼的一棟房子，據(jù)說高思國生前從未用過，屋里的裝修也非常普通，就像最典型的美國中產(chǎn)階級家庭，更沒什么藝術品陳列——全被我拍賣捐獻了。

窗外數(shù)十米，便是當初莫妮卡居住的房子。仍然完整保留她生前的一切，每天有女傭去打掃整理。好像這座莊園唯一的女主人，依舊歡快地享受她的青春。我顫抖著關緊窗戶，再也不敢看那個方向，甚至不敢想象她曾經(jīng)的臉。然而今夜我相信，混血兒的美麗眼睛，帶著絲綢之路的憂郁幻想，鑲嵌在莊園黑夜深處，關愛地監(jiān)視我的一舉一動——即便我已移情別戀。

想到這便胸悶不已，似乎她的靈魂已飄到身后，等待我回頭獻上虛幻中的紅唇。

不論能否找到秋波，我永遠都無法逃避莫妮卡的影子。

因為我現(xiàn)在擁有的一切，全來自她無私慷慨的給予。

我所虧欠的莫妮卡的，是我奮斗畢生也無法償還的。

所以，懇請我深愛過的人，在另一個世界原諒我的無情，并且護佑我實現(xiàn)對你的承諾！

徘徊幾近子夜，我與上海的白展龍通完電話，沒有端木秋波的消息。

疲倦的脫衣準備上床，內線電話響了起來：“董事長先生，有位女士想要見您?！?/p>

“女士？”

三更半夜，有“女士”來訪我的莊園，難道是．．．．．．不，這怎么可能？

“是財務總監(jiān)希爾德先生的夫人?！?/p>

“她？”居然是“小薩科齊”的老婆，傳說中的大美人，我卻從來無緣得見，“你確認就是她本人嗎？”

“是，兩年前財務總監(jiān)夫婦來莊園作客，她給我們留下了深刻印象?！?/p>

什么又是深刻印象呢？

“好吧，請她進來?！?/p>

五分鐘后，我打開別墅大門，一個女子穿著黑色晚裝，戴著有面紗的古典帽子，只能看到朦朧的五官——晚上這么穿簡直就是精神病。

“希爾德夫人？”

“是?！彼挠⒄Z帶有法國口音，“尊敬的董事長先生，非常高興見到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