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慶拽出趙龍嘴里的抹布，一把鋒利的水果刀接著橫在趙龍的鼻子下面，輕輕一提，趙龍的鼻頭歪在了水果刀的刀面上。

小軍的匕首慢慢往前頂，趙龍沒法躲閃，匕首頂著的地方漸漸滲出了血：“別捅我，我不出聲……”

元慶的水果刀還橫在趙龍的鼻子下面，說聲“那就對了”，左手用力，趙龍跟椅子一起躺到了地上。

元慶半跪著，水果刀代替小軍的匕首，繼續(xù)頂著趙龍的喉嚨，趙龍用嘴大口地喘氣。

小軍反手抓過抹布，浸到臉盆里，抖開，折疊成巴掌大厚厚的一條，輕輕蓋在了趙龍的嘴巴和鼻子上。

趙龍想要用手去拿，元慶的水果刀往前頂了頂，趙龍不動了，一吸氣，抹布更緊地貼緊了他的嘴巴和鼻子。

小軍的兩只腳踩住趙龍的兩條胳膊，微笑著看趙龍的臉。

趙龍的眼睛緊閉著，脖子上的小孔驀然張大，鮮血幾乎呈一條直線往外噴。

小軍往前弓弓身子，微微一笑：“趙龍，這樣痛快不？”

趙龍睜開眼，眼珠子甲亢病人一樣地往外凸，似乎看見死神正在悄然降臨。

元慶拿開他嘴上的抹布，趙龍一口氣吸進(jìn)去，徹底絕望：“我全聽你們的……”眼前的空氣里全是血。

小軍將匕首插到一只大茶杯里，攪動兩下，抓起桌子上的一張紙，一擦，別到腰上，順手拉開抽屜，從里面摸出一把槍，卸下彈夾看兩眼，裝回去，塞進(jìn)褲兜，跟著蹲在了趙龍的頭頂：“知道我是誰嗎？”趙龍不敢動脖子，眨巴眼：“不知道……”“那就不重要了，”小軍將嘴角叼著的煙拿下來，插到趙龍的嘴里，“記著，這座城市是這座城市里的人生活的地方，不允許外人來搗亂，你作孽太多，必須死。”

“我有錢……”趙龍吐掉煙，用嘴指了指旁邊的一個(gè)保險(xiǎn)柜，呼吸急促，“里面，里面有十多萬，你們可以拿走?！?/p>

“我不需要錢，”小軍的手上突然多了一把消防斧，猛地豎在趙龍的鼻梁中間，“我需要的是你的腦漿?！?/p>

“殺了我，你們也活不了……你們拿錢，我走人，從此不踏上這座城市半步。”

“不行，你做的那些罪孽，用錢是買不來的?！?/p>

“我不相信你們會因?yàn)檫@個(gè)殺人……二位兄弟，只要你們不殺我，什么都好說?！?/p>

“你聽我的？”

“我聽你的。”

“那好，”小軍示意元慶挪開刀，用消防斧拍了拍趙龍的臉，“把保險(xiǎn)柜打開?！?/p>

趙龍的臉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冷笑，翻身坐起來，用右手來摸褲腰上的鑰匙，可是右手成了兩半，軟塌塌地別在腰帶上。小軍替他摘下鑰匙，問：“哪一把？”趙龍說聲“我來”，用左手來拿鑰匙，小軍一怔，笑了：“又他媽跟老子耍心眼兒！”猛地將消防斧橫在了趙龍的脖子上，“來點(diǎn)兒實(shí)在的，不然馬上死人！”趙龍的臉一下子陰成了鞋底子，一口氣吐出來，滿是沮喪與絕望：“你開，我告訴你密碼。”

保險(xiǎn)柜打開了，里面果然有一堆錢，小軍沒看，他的注意力被錢旁邊的東西吸引住了。

那是三把泛著油光的手槍，全是五九式，都很精致，不敢確定是真家伙還是仿造的。

槍的旁邊有一個(gè)小布袋，抓起來一掂，沉甸甸的，估計(jì)至少有三十發(fā)子彈。

小軍將這些槍拿出來，抓過一個(gè)文件袋，連同子彈裝進(jìn)去，再往保險(xiǎn)柜里一瞅，裂開嘴笑了，里面還有一把獵槍，嶄新嶄新的，泛著一股清新的機(jī)油味道，拿出來一看，雙筒，折疊式，雷明登牌?！肮霞一锬愕难b備真不賴，”小軍邊用一張報(bào)紙包槍邊嘿嘿，“我他媽要是不來‘摸’你，明著跟你干，哪兒是你的對手？”回頭一瞅保險(xiǎn)柜，里面還有一個(gè)小紙盒，打開，一排紅色的霰彈，“太雞巴好了?！?/p>

趙龍不看小軍，仰躺著看元慶：“兄弟，你把刀拿開，我好好跟你說。”

元慶冷笑：“你跟我說不著，我不主事兒?！?/p>

小軍將這些槍攏在一起，拿下掛在衣架上的一件風(fēng)衣，裹進(jìn)去，丟到桌子上，蹲下一笑：“趙龍，我不殺你了。”

趙龍長長地舒了一口氣，剛要說話，突然就佝僂成了一團(tuán)--小軍用消防斧的鈍面砸斷了他的一條胳膊。

元慶揣起水果刀，拉一把小軍，沖門口努了努嘴。

小軍點(diǎn)頭，用一只腳勾出趙龍的另一條胳膊，一腳踩住，消防斧落下，發(fā)出“喀嚓”一聲脆響。小軍將消防斧橫在趙龍的脖子上，一字一頓地說：“今天你不死，應(yīng)該感謝老天，如果你還不滾蛋，下次就沒有這么好的運(yùn)氣了。”元慶捏捏小軍的胳膊，語氣輕柔地說：“趙經(jīng)理，你是知道的，既然我們敢于直接過來干你，我們就做好了一切打算。你要是敢報(bào)案的話，我們會殺你全家?！?/p>

兩個(gè)人剛要出門，走廊上驀然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小軍拉著元慶蔽到了門后。

門一下子就被撞開了，五子滿臉是血：“龍哥，我中了他們的埋伏……”猛地呆住了，“龍哥你怎么了？”

小軍的手伸到五子的后腦勺，輕輕一彈，五子回頭，元慶的拳頭直接上去了，血光四濺。

小軍重新拿起了消防斧，掄圓，一揮，五子直接撲到了趙龍的身上。

小軍丟下斧子，一笑：“常言道，打鬼子，殺漢奸，可見漢奸比鬼子還可恨，生死由命吧你?！?/p>

大院里停著一輛卡車，小軍提著風(fēng)衣里的槍，跳上去，直接翻出了院墻。

元慶在車后看了看勞保店那邊，很靜，估計(jì)五子是從別的門進(jìn)來的，一笑，跟著翻了出去。

早晨還晴朗著的天空，此刻忽然有些陰，濃痰一樣的云彩鋪在天上，掛了鉛墜似的沉。

半個(gè)小時(shí)后，小軍和元慶走在了通往金金鑫大酒店的那條路上。

接近金金鑫大酒店，小軍將風(fēng)衣遞給了元慶：“你在這兒等我，我去看看小滿?！?/p>

元慶接過風(fēng)衣，剛要開口說句什么，小軍的目光越過元慶的肩膀，一下子笑瞇了眼：“哈哈，這么快？”

元慶猛回頭，酒店門口站著三個(gè)人，小滿、胡金、單飛。風(fēng)鼓動他們的衣服，看上去神采飛揚(yáng)。

一個(gè)小時(shí)前，穿一身黑色皮衣的小滿和上身老棉襖下身綠西褲的單飛進(jìn)了批發(fā)市場。

批發(fā)市場有三個(gè)進(jìn)出口，南邊一個(gè)，北邊一個(gè)，西邊的那個(gè)最大，直通西海邊。

市場是露天的，嘈雜的人聲直沖天外。

小滿和單飛站在西大門的一輛卡車后面，靜靜地往里看，全是人，什么也看不見。

小滿用胳膊肘拐了拐單飛：“你去南門看看胡金來了沒有?！?/p>

單飛鉆進(jìn)了人流。

小滿蹲下，解開鞋帶，重新綁緊，站起來跺兩下腳，抱著膀子望天，天上飛過一群灰色的鴿子。

單飛回來了，點(diǎn)點(diǎn)頭。

小滿轉(zhuǎn)身往南邊走，單飛跟上，臉上的疙瘩是紫的。

在一條人流稍微稀少的橫道上站住，小滿用嘴指一下對面的一個(gè)半圓形的房子：“趙虎在里面？”

單飛點(diǎn)頭：“胡金看見了。七八個(gè)人。”

小滿瞇著眼睛看了看那個(gè)房子的門，邁步：“速度要快?！焙谏谋秤白屗瓷先ゾ拖褚粭U剛剛擦好的步槍。

單飛跟上的同時(shí)，往南門口一瞅，胡金站在那里，身邊站著幾個(gè)看上去臉色嚴(yán)肅得有些陰沉的人。

小滿推開了門，里面坐著的人同時(shí)轉(zhuǎn)頭：“找誰？”

“誰是趙虎？”小滿的一只手插在皮夾克的前襟里，笑瞇瞇地問。

“有事兒？”一個(gè)身材比肖衛(wèi)東還要高大的漢子站了起來，“我是趙虎，你是安徽來的小吳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