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佳明的身體一陣陣滾燙，仿佛置身在蒸汽房間里，接著冷風(fēng)一吹又是一下下冰涼，猶如涼水迎頭澆下，他的汗毛一根根豎立起來，猶如針一般扎在毛孔里，有些酥麻，有一些癢，他下意識地伸手去抓，但是又不能確定具體在哪個位置，眼前的洋裝女孩就那樣保持著一個姿勢，背對著他站立著，仿佛原本就在那里一樣，劉佳明的喉嚨干澀得緊，嘴唇也因為缺水而劇烈地收縮起來。他下意識地用舌頭去舔，但是毫無作用，反倒是每舔一次，收縮得更厲害，舌尖也一陣陣發(fā)涼。

    我該如何離開？為什么會出現(xiàn)這東西啊，天狗吃人的傳說是真的么？劉佳明的腦海里冒出無數(shù)個疑問，一時間慌了神智，不知道如何是好。

    忽然一只手拍在了劉佳明肩膀上，他被嚇了一激靈，轉(zhuǎn)頭卻看到一張熟悉的臉孔，雖然他素來討厭，但此刻卻讓他覺得非常可愛。

    拍肩膀的就是朱洗。

    “我回頭發(fā)現(xiàn)你不見了，還以為你摔在溝里了，沒想到你坐在田上發(fā)呆，干什么呢你?！敝煜磭Z叨起來。

    “朱洗，你來得正好！我看到那個會唱歌謠的女孩了！”

    劉佳明激動地拉住朱洗的手，同時轉(zhuǎn)過頭伸手指向前方，但是那里什么也沒有，只有一望無際的甘蔗地和一條仿佛不知道通往何處的幽幽小徑，彎彎曲曲，在月光的照耀下仿佛在抽動，如一條匍匐前進的白蛇。

    “你在說什么??？什么會唱歌謠的女孩，我看你是被冷風(fēng)吹得眼睛打盹了吧，趕快回去，喝點熱粥暖和一下吧?！敝煜凑Z帶嘲諷，用力拉起劉佳明沉重的身體。劉佳明不可置信地一直盯著那里，似乎相信再努力些看就能把那女孩從某個角落揪出來。

    “見鬼了，我明明看到的。對了，還有一個洋娃娃?！眲⒓衙飨肫鹉莻€古怪的看不到臉的娃娃，趕緊拿起來給朱洗。

    “喲，你還真是賭上了自己找東西永不落空的福爾‘犬’斯之名啊，就算拿著手電也難找的燈籠居然被你找到了。”朱洗繼續(xù)嘲笑著劉佳明。福爾犬斯是他給劉佳明起的外號，雖然事隔許久，他卻經(jīng)常拿出來和劉佳明開開玩笑。

    劉佳明吃驚地望去，卻發(fā)現(xiàn)手里攥著的分明是一個精致的玻璃燈籠，洋娃娃玩具、金發(fā)女孩似乎從未出現(xiàn)過。

    “走吧，別開玩笑了，小敏知道你找到燈籠估計很高興?！敝煜床辉匍_玩笑，拉著劉佳明朝前方跑去。

    從地上站起來的時候，劉佳明覺得腳踝處有些刺痛，他沒有在意，心想或許是被地上的石子扎到了。

    月光照著劉佳明向前疾馳的背影，穿著名牌運動鞋的腳一次又一次地快速擺動著，在腳踝處，一個背著臉的木偶玩具死死地抓在劉佳明的褲腿上，跟著鞋子一下一下有規(guī)律地震動著。

    回到王家老宅，王業(yè)興已經(jīng)等得很焦急了，他背著手在門口的院子前轉(zhuǎn)來轉(zhuǎn)去，雖然他從朱洗的電話中知道孩子們誤了汽車，但是萬一要是出點什么事情，自己真是不知道如何向幾十年的老友交代，所以當(dāng)他看到朱洗他們疲憊的身影出現(xiàn)的時候，總算將提著的心放了下來。

    大家都累得不輕。章遠(yuǎn)和崔光筱隨意吃過晚飯后，拿熱水燙過腳，咧著嘴拿針挑著腳板上的大水泡，最沒事的就是朱洗和解小敏，朱洗經(jīng)常爬山，解小敏是長跑冠軍，這點路對他們兩個來說根本不算什么。至于董琦，連飯都沒吃只是喝了些糖水吃了個橘子就回去睡覺了，她已經(jīng)累得連話也不愿意多說半句。

    只有劉佳明一整晚心神不寧，甘蔗地發(fā)生的事他確定不是幻覺，所以他想起復(fù)硯開說的那些失蹤和昏迷的人心中非常不安。

    “你沒事吧？”解小敏好奇地望著他。

    “沒事，只是有些累?！眲⒓衙鳠o心說話，眼前晃動的全是那個扎著兩個羊角辮的金色頭發(fā)的小女孩。

    “這么大一人走點路就累，身體真差，要遇見個流氓歹徒什么的，別說打了，你就是跑也跑不過啊。”解小敏笑嘻嘻地嘲笑道，要是平時劉佳明非要和她斗嘴不可，不過今天他實在沒心情，只是嗯嗯了兩句，就走到外面去透透氣散心。解小敏望著劉佳明的背影，撇了撇嘴，眼皮耷拉下來，嘆了口氣，走到董琦的房間去了。

    劉佳明走到院子外，王業(yè)興鄰居的小孩正在笑嘻嘻地玩耍，他沒留神，兩個孩子追打的時候撞在他腿上，他扶起小孩，便轉(zhuǎn)身離去。

    轉(zhuǎn)身的時候他發(fā)現(xiàn)那兩個小孩看自己的眼神很奇怪，嘴巴里不知道說些什么，他知道那是當(dāng)?shù)胤窖?，這里的孩子也不是每個人都習(xí)慣說普通話，當(dāng)沒有外鄉(xiāng)人的時候他們喜歡說這里的方言，所以劉佳明一點也聽不懂，只看到他們對著自己指指點點。

    回到房間，劉佳明脫下衣褲，看到褲腳臟兮兮地沾滿了泥巴，這條褲子還是父親送的，價值不菲，現(xiàn)在劉佳明卻管不得許多，只是將褲子隨意一扔，蒙著頭睡覺了。

    劉佳明也不知道睡了多久，只記得模糊間耳邊飄來幾個字，聲音雖然微弱，卻讓劉佳明一激靈醒了過來，掀掉身上的棉毯，也顧不得披上外衣，徑直跑到房外。

    房子外面幾個孩子正在嬉戲，互相追逐，一個扎著馬尾辮的小女孩背對著劉佳明，原來她正站在劉佳明房間的窗戶外面，在那里唱歌。

    歌詞劉佳明太熟悉不過了。

    “八月十五，天狗食月。尋月不見，便將人填。食者身無影，見者魂難全。勸君中秋夜，好生入夢眠。”

    “要死啦，你唱這個做什么！”劉佳明正在恍惚之間，一個面色紙黃、身體瘦削如柴的中年女人踏著碎步?jīng)_到小女孩面前，左手拉著女孩的耳朵，右手作勢在她屁股上輕輕拍打了幾下，便要拉著小女孩轉(zhuǎn)身離開，劉佳明連忙跑過去攔住了兩人。

    “你不是老王家的客人么，攔著我們干什么？”那女人斜眼看了看，護著孩子朝后退了退，劉佳明低頭看見小女孩長得很乖巧，有些害怕地抱著那女人的腰。

    “你怎么會唱這個歌謠？”劉佳明蹲下來問道。

    “是你昨天帶來的洋娃娃唱的，我從它那里學(xué)來的?！毙∨肃榈卣f道。

    “我?guī)淼?？”劉佳明大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