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里很奇怪她用了“轟動”這個詞形容一場殘忍的兇殺,但他插不了嘴,只見到小夏的臉越來越白,幾乎毫無血色。
“我這個朋友的妹妹說,他們那里是重癥病房,不允許家屬陪床,全是專職護(hù)士。本來昨晚有五個護(hù)士和一個醫(yī)生值班的,午夜前還和平時一樣正常,可后來不知怎么,她和另外四個人都睡的死死的,根本不知道半夜發(fā)生了什么,剩下的那個護(hù)士失蹤了一整晚,最后在他們那的水房找到了?!?br>
“水房!”小夏驚叫。
“是啊,是水房。要知道她們平時根本不會這樣的,肯定被什么給迷了。要說為什么邪物偏找上那個倒霉的護(hù)士,大概因為她身上有血氣吧。聽說她昨晚不小心劃傷了鼻梁,還為差點破相悶悶不樂呢!”
鼻梁上的劃傷?夢里的護(hù)士也有。
“可怕的還要后面哩!”女家屬賣了個關(guān)子,很得意在小夏身上造成的震驚效果,“聽說找到她的時候,她的頭被整個割掉了,人趴在地上,臉孔卻朝上擺著,還在笑,流了一地的血,詭異得不得了,把發(fā)現(xiàn)她的護(hù)士嚇得當(dāng)場昏過去?!彼又窒蛐∠臏惤诵?,用更低的聲音說,“下面的話你可不能說出去哦,我朋友的妹妹可是被要求封口的——她說,他們報警后就發(fā)現(xiàn)重癥病房的一個病人可能就是殺人兇手,因為他渾身是血地躺在病床上,手里還拿著那把割頭刀。不過那個人據(jù)說是植物人,根本不能動的,發(fā)現(xiàn)他的時候他身上的管子還插得好好的,自己絕對辦不到的,而且醫(yī)生之后也完全沒發(fā)現(xiàn)他有蘇醒的跡象,根本不可能是裝的。你說這怪不怪,肯定是有鬼上身,不然怎么解釋,要不警察也不會下令封口。這件事就到你這兒為止,可不要往外傳。唉,真是造孽,那個護(hù)士才二十三歲,多年青啊,長得又特別漂亮,還是模范護(hù)士呢!還有還有,被鬼上身的病人就是前些日子那個滅門兇案兇手的兒子!你說怪不怪!喂,你去哪?”
小夏不理她,一言不發(fā)地跑出去。
“對不起,她一定是嚇壞了?!比f里隨便解釋一句,拿好東西就追。當(dāng)他在醫(yī)院大廳找到小夏時,發(fā)現(xiàn)她死死地盯著光榮榜,一副要昏倒的樣子。
“怎么了?”他焦急地問。
“相信嗎?”小夏苦笑,“這不是噩夢,昨晚我是目擊證人?!?br>
小夏幾乎是逃到了家里,萬里則一直陪著她。在路上她把昨晚遭遇的一切原原本本告訴了他,并且還有腳腕上的無緣無故的青紫淤傷為她的話做證明。
“看來我們要同居幾天,這個機(jī)會我等了好久了?!比f里開玩笑,盡量傳遞給小夏積極的輕松信息?!安贿^我要先回診所和家里一趟拿點東西,干脆也幫你請一下假吧。這下可好,大廈又要盛傳我們的戀愛故事了?!?br>
“隨他們傳吧?!?br>
“這么說我就放心了。那我先走了,最遲中午就會回來。青天白日的,你一個人也不用怕?!?br>
“知道了,真啰嗦。對了,順便幫我把卷宗拿回來,我要看一下。”其實她心里還是毛毛的,不過她強(qiáng)迫自己不要太依賴別人。至于卷宗,她很想再研究研究,她要弄明白自己被鬼物糾纏的事情是不是真的與這個案子有關(guān)。
萬里走了后,她就覺得整個房間立即彌漫了陰冷之氣,但是她還是爬上床去睡覺。她認(rèn)為那只是心理作用,晴朗的天空給她壯了膽,疾病的折磨疲憊了她的意志,使她無睱顧及其他感受。奇怪的是,這一覺她睡得極其安穩(wěn),沒有任何噩夢。
萬里趕回來時見到她呼呼大睡的景象,決定不吵醒她,去找阮瞻的事也決定明天再說。而沒人注意的時候,那個被水房護(hù)士放到病床前的小藥瓶,在小夏的包里一直不停地動著。
小夏就這樣一直睡到午夜,然后突然驚醒。房間靜悄悄的,只有床頭燈散發(fā)著微弱的黃色光芒。她的胃在絞痛,提醒她已經(jīng)兩天沒有吃過什么東西了。
“萬里?!彼p喊,但沒人回答。隨后她又叫了幾聲,依然沒有回音。她猜想萬里可能在客廳睡著了,所以想起來看看他有沒有東西蓋。但是一動之下才發(fā)現(xiàn),她根本動彈不得。
床上全是手,冰冷的手,把她死死地按在那兒!
“萬里!”她大叫一聲,并下意識地拼命掙扎,卻沒有任何效果。
“這是夢!一定是夢,另一個噩夢!快醒過來!必須醒過來!”她心里 念著,渾身冷汗,感覺寒意從四肢慢慢向她的胸口滲透,使她的身體漸漸僵硬得不聽使喚,死神宛若就要降臨。可就在此時她的胸口忽然升起一股暖意,瞬間把陰寒逼退,她也借機(jī)跳離。
“萬里!萬里!你在嗎?回答我一聲!”小夏跳下床,捶打著打不開的門,叫得嗓音嘶啞,但回應(yīng)她的卻只有寂靜,還有她背后傳來“咻咻”的笑聲。
她駭然轉(zhuǎn)身,看見沒有掛窗簾的窗玻璃上像下雨一樣流下紅色的液體。她知道那是血,卻不知是從何而來,而她剛剛睡過的床上并排坐著五個人。不,是五個鬼。
第一個抱著一顆頭;第二個的頭還連著一點皮肉歪斜地掛著;第三個只有身體,頭已經(jīng)滾落到房間正中;第四個的頭在脖頸上轉(zhuǎn)來轉(zhuǎn)去;第五個的頭與身體成180度。這正是李景明一家人死時的慘狀和那個水房里的護(hù)士。
他們都不動,可是卻不停地說著什么,但那絕不是人類的聲音,嘈雜而無序地刺激著小夏的感官,而且聲音越來越大,直到大到可以讓小夏聽得清清楚楚。
“一、二、三、四、五——”它們竟然在報數(shù),一個連一個,毫不停頓。然后,床的后方慢慢爬出來一個東西。等它站直身體,小夏駭然發(fā)現(xiàn)那竟然是另一個自己,渾身是血,神情呆滯,頭也在脖子上不穩(wěn)定地?fù)u晃,要不停地扶住才行。
“它”挪著、挪著,走到小夏的面前,伸手一指,“你是第六個?!钡鬲z里來的聲音宣告。盡管小夏的神經(jīng)很堅韌,但還是昏倒在地。
誰說沒有感覺是不幸的?此刻小夏就被保護(hù)在一無所知的長久黑暗中,沒看到那幾個鬼變幻各種花樣想要撲進(jìn)她的身體,可一直被她胸前那一團(tuán)溫柔光芒阻止在她的體外。直到天明的微弱曙光照射在她身上,破門而入的聲音響徹她的耳邊。
“小夏,小夏,你沒事吧。快回答我!”萬里扶起躺在門邊的人。
天哪!昨夜她拼命叫他的時候為什么他不回答?難道是那些惡靈做了什么手腳,讓他聽不到她的呼救嗎?
“說句話來聽聽,你別嚇我?!比f里看著小夏蒼白的臉,擔(dān)心地問。
“我還活著嗎?”
“完完全全!”
“我叫你,你聽到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