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會變成任何人任何東西??赡茏兂赡?,或者是這張桌子,這把椅子,甚至是這位法師!我得確定你不是它變來騙我的?!崩罹懊鞣路鹋卤蝗寺犚娨粯拥厍那恼f,其神態(tài)之詭異讓小夏頭皮發(fā)麻。
她轉(zhuǎn)頭看看阮瞻,得到他無聲肯定后,才遲疑地把手伸給李景明。
李景明驀地抓住她手,冰涼僵硬的觸感讓小夏使勁往回抽手,差點叫出來。幸虧阮瞻的雙手握著她的肩膀,才沒讓她當(dāng)場昏倒。
“可以確認(rèn)了吧你!”
“你是真的?!崩罹懊鞣砰_小夏,淚水突然洶涌而出,“你相信我?”
“當(dāng)然相信,因為它也想害我?!?br>
“可是它從沒離開過,怎么去害你!”
“會不會有另一個?或者是——”小夏看向阮瞻。
阮瞻搖搖頭,“這個我呆會兒給你解釋,時間不多,我建議還是聽聽你的當(dāng)事人怎么說。”
“沒錯,你先說。你要把你怎么招惹了它,時間、地點、原因以及它用的手段都詳細(xì)說一遍?!爆F(xiàn)在沒時間誘導(dǎo)李景明,只好直入主題。
“你們先告訴我,我兒子怎么樣?”
“如果你問他的身體,我只能說正在恢復(fù),還沒有完全清醒。不過前幾天,它控制你兒子還沒有意志的身體割掉一個護士的頭。”
小夏的話讓李景明呆住了,他瞪視著小夏,仿佛不敢相信似的。
“果然!它沒有騙我,它不但讓我作惡,還非要我全家死光,一個不剩!果然!果然!”
“冷靜點,不然你沒有任何機會!”阮瞻制止逐漸激動的李景明。
李景明看著小夏說:“是,我就是拼盡一切,也不能讓它再傷害書倫?!彼诎赴l(fā)后第一次這么堅定信念。
接著,他開始回憶起這幾個月來發(fā)生的地獄般的事情。
我想,這一切的遭遇都緣于我心里的惡念。有了惡念,就有了心魔,這才被那個惡靈乘虛而入!
我本來是西北一個貧困農(nóng)村的鄉(xiāng)村教師,后來在一次優(yōu)秀教師表彰大會上認(rèn)識了我老婆。當(dāng)時我是鄉(xiāng)村教師的代表,她是這一屆的優(yōu)秀教師之一。鄉(xiāng)村教師的環(huán)境你們無法明白,我只能說如果讓我轉(zhuǎn)正到城市,讓我做什么都可以,而那次參會可能是我唯一可以抓住的機會。我老婆雖然人長得很一般,個性又潑辣霸道了一點,沒什么男人緣,但畢竟是大城市的,而且還是優(yōu)秀教師,所以無論如何我是想象不到她是怎么看上我的。
不久后我做了他們家的倒插門女婿,這樣我不僅如愿以償?shù)貋淼竭@個城市,還因為岳父母在市教育局極深的人脈,順利地在市第三中學(xué)找到這份相當(dāng)不錯的工作。這一切在外人看來都說我是祖上積德、交了大運,可是沒人知道其實他們一家都很看不起我,只不過是拗不過我老婆強烈的個性才勉強接納我的。其實我老婆的業(yè)務(wù)能力很強,我岳父母對她有很高的期望,一心指望她光耀門楣的,可是她鬼使神差地選擇了我,做起了鄉(xiāng)下婆。
剛開始她對我還好,但不久后就開始和她的家人一樣了。我感覺當(dāng)時她選擇我可能是一時沖動,但不久她就后悔了,可是此時書倫已經(jīng)出生,她那個人是個死不認(rèn)錯的個性,所以寧愿硬耗著,也不和我離婚。說到底,是我的存在讓全家人失望,這才形成了那種壓抑的家庭氣氛。
可悲的是,我一個堂堂的男人,竟然遭遇了家庭暴力。不要以為家庭暴力中,女人才是受害者,至少在我家,受虐的那個是我。我老婆一言不和就會對我施加肉體傷害,言語攻擊那些冷暴力更是家常便飯。別以為教師之家有多么神圣,教師只是職業(yè),他們可能做得很好,但人品不一定是值得尊敬的。而我這個人比較懦弱,不怎么像個男人,加上覺得自己配不上她,低人一等,所以這十幾二十年來一直忍氣吞聲地生活,她也更加變本加厲。我不僅什么事都得聽她的,就連經(jīng)濟上也沒有一點自由。我們在同一所學(xué)校工作,工資卡是她拿著,我連密碼也不知道。別說寄錢給我在農(nóng)村的娘,就是寫封信都要找她要郵票錢。
我對不起我娘,她年青守寡,好不容易把我拉扯大,可我這白眼狼、窩囊廢卻貪圖舒服跑來城市,把她一個人扔在鄉(xiāng)下,又沒能力接她來住哪怕一天。有一次她因為太想我了,就帶了大包小包的土特產(chǎn)來看我,可是被我岳父一家指桑罵槐擠兌得連夜就回去了。在車站的時候她一直哭,臨走還塞給我兩百塊錢,你們知道那要讓她攢多久嗎?可是結(jié)果呢?回到家我老婆就搜走了錢,把我娘愛子的心就那么踩在腳底下,而我卻只能忍耐。
一個多月前,我們?nèi)矣媱澅荛_黃金周去南方一個非常有名的古鎮(zhèn)旅行。就在成行前一個星期,家鄉(xiāng)有人捎信來說,我娘病危。這我當(dāng)然要回去一趟,而我老婆很不高興,認(rèn)為我耽擱了全家人的計劃。可在道理上也不能攔著我,所以我終于能回一趟家了。但是她除了給了我一點路費,什么也不讓我拿,兒子也不讓我?guī)В抑缓萌ベu血,給我娘買了點東西。但當(dāng)我回到家時,我娘已經(jīng)不中用了。
葬禮上,只有我這個不孝子和鄉(xiāng)親們,我老婆一家沒有一個人出現(xiàn),仿佛去世的是個不相干的人。反而回家后她還嫌我耽擱的時間長,逼我馬上準(zhǔn)備旅行的事。我娘才離世,我哪有心情,可她硬是逼我,我只好忍痛服從。
可能傷心之下精神不佳,我準(zhǔn)備旅行的事出了錯,當(dāng)全家人到達時才發(fā)現(xiàn)預(yù)訂房間沒有成功,而巧的是,這家當(dāng)?shù)匚ㄒ坏娜羌壘频隂]有空房間了,我們只能去住當(dāng)?shù)赜擅裾慕ǖ奶厣÷玫辍~園。為這件事,全家人又是對我惡語相加。我心里突然躥出了一股無名火。我不知道一個人的內(nèi)心可以這樣恨的,恨得好像要把所有的東西全撕碎才能消滅我的憤怒和傷心!
我恨他們讓我娘受侮辱,讓我沒有尊嚴(yán);恨他們隱瞞我娘生病的消息,讓我娘臨死前也沒看到我一眼,沒看到孫子一眼,死不瞑目;恨他們逼我在我最傷心的時候做我不愿做的事;恨他們在別人面前道貌岸然,但背后卻自私殘忍又狹隘;恨他們影響我的兒子,讓他厭惡我這個懦弱的父親;恨他們十八年來對我做的一切,竟然還心安理得!我真的好恨,恨到從來沒發(fā)現(xiàn)我竟然有那么強烈的情緒,恨到想把所有人都?xì)⒘瞬潘阃辏?br>
那是我第一次反抗他們?nèi)?,把這么多年來的怨氣一起發(fā)泄出來。我老婆強勢慣了,哪能容忍我造反,所以我們越吵越厲害,我岳父母和小姨妹也跑來一起幫我老婆。也不知中了什么邪,最后竟然是他們?nèi)乙黄饸蛭?,店主來勸也沒有用。其實他們一家畢竟是文化人,雖然總是來點陰的,但從不會公開施暴,何況還是全家一起上。
我被打得鼻青臉腫,一氣之下跑到旅店后方的小河邊。還不到五月,夜晚的河流帶著一股濕冷之氣,河面不知道什么時候升起了一層霧氣,被風(fēng)吹得忽遠(yuǎn)忽近,像有人向我招手一樣。漸漸地,我被霧氣包圍住了,看不清自己身處何處,只聽到耳邊有竊竊私語聲,好像有很多人在我身邊說話。
我平時膽子很小,可是那時候胸中充滿了強烈的怨恨之心,根本不怕!“什么妖魔鬼怪,盡管放馬過來!”我大喊大叫,向前走了幾步。立即,一股冰寒從我的腳底傳遍我的全身。我知道我踏入水里了,心想與其像我這樣無聊地活,不如死了算了。所以我不但不回頭,反而大踏步向前,直到小河水淹沒我的一剎那,我突然發(fā)現(xiàn),原來河面上有許多人頭在游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