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身上還穿著晚裝，已團得皺巴巴，幸虧辦公室衣柜內(nèi)掛著套裝，立刻換過到會議室。
　　
　　那是一個廣告會議。
　　
　　——“宇宙化工不生產(chǎn)電腦，可是能夠使你電腦快速上網(wǎng)；宇宙化工不制造汽車，可是使你的車子性能高超；宇宙化工不做成衣，但是使你的褲子筆挺不皺……”
　　
　　結(jié)球在公司一直留到晚上九點。
　　
　　新辦公室寬大、明亮，所以，不要問人家為什么要往上爬，上頭的風景好得多。
　　
　　回到家，一片靜寂，結(jié)球淋浴洗頭，濕漉漉頭發(fā)來不及吹干，就往熟悉的枕頭上躺下去。
　　
　　她睡著了。
　　
　　一動不動，直至天亮。
　　
　　結(jié)球被鬧鐘喚醒，她以干革命那樣的勇氣翻身下床，雙腳碰到地板找拖鞋，唉，又一天開始了，又得重復同昨天大同小異的工作程序。
　　
　　她刷牙。
　　
　　——“我替你買了直筒擠出來用的牙膏，半斤裝，可用一年?！?br>　　
　　想到舊男友的體貼，結(jié)球黯然，扶著洗臉盤，半晌出不了聲。
　　
　　電話鈴響。
　　
　　“喂，喂?！?br>　　
　　那邊沒人說話。
　　
　　結(jié)球剛想掛上，有人囁嚅說：“林小姐，我是思訊母親?！?br>　　
　　啊，結(jié)球坐下來：“思訊很好，她的電話是——你可以自己與她聯(lián)絡，我要趕上班，不能多講。她會適應新環(huán)境，你請放心?！?br>　　
　　對方嗯嗯地應著，聲音漸漸低下去。
　　
　　結(jié)球掛上電話出門，司機在樓下等。
　　
　　才升上一級罷了，就不必自己開車停車了。
　　
　　走進私人辦公室，看到周令群站在窗前看風景。
　　
　　“咦？早?！?br>　　
　　令群轉(zhuǎn)過身來。
　　
　　她說：“記得嗎？當初上班，只在大堂中坐幽暗角落，占一張桌子，大衣只能掛在椅背。”
　　
　　“后來，有一間板間房，墻壁半個人高。”
　　
　　令群笑了：“有沒有到小袁那邊去看過？”
　　
　　“一會去?！?br>　　
　　“結(jié)球，人事部通知我，王庇德的人壽保險費一早被他自己兌現(xiàn)結(jié)束，他已無遺產(chǎn)?！?br>　　
　　“什么？”
　　
　　“公司不能支付那孩子的學費?！?br>　　
　　結(jié)球不加思索地說：“由我負責好了?！?br>　　
　　“到幾時？替她辦了嫁妝才停？”
　　
　　結(jié)球一怔。
　　
　　“現(xiàn)在撒手還來得及。”
　　
　　“不，此事我已攬了上身?！?br>　　
　　令群攤攤手：“好，恭喜你添了一個十三歲的女兒?！?br>　　
　　結(jié)球笑：“來，讓我們?nèi)⒂^袁躍飛辦公室?！?br>　　
　　小袁也背向門口站在窗前看海景。
　　
　　聞聲轉(zhuǎn)過身來，客氣地招呼兩位女士。
　　
　　結(jié)球立刻覺得他同她疏遠了。
　　
　　他連目光都不與她接觸。
　　
　　結(jié)球愕然，在倫敦時，他對她好比手足，回來又成為普通同事，他避忌什么？
　　
　　當下，結(jié)球不動聲色。
　　
　　令群與她離開小袁那里，隨口說：“他不懂打鐵趁熱，比我想象中老實。”
　　
　　“你說什么？”
　　
　　令群伸手去撥了撥結(jié)球的頭發(fā)：“沒什么，開工?！?br>　　
　　結(jié)球回到自己房間，才有機會感慨袁躍飛行事機靈，非她所及。
　　
　　下班，她在電梯里碰到袁躍飛。
　　
　　她朝他點點頭。
　　
　　他遲疑一下說：“約了人在哭泣小丑酒吧喝一杯，你可有興趣？”
　　
　　結(jié)球說好。
　　
　　他解嘲地說：“回來了。”
　　
　　結(jié)球佯裝抗議：“你的辦公室比我的大?！?br>　　
　　他雙手插在口袋里，微微笑。
　　
　　在酒吧坐好，他替她叫杯黑啤酒。
　　
　　兩個人謹慎拘束，好像沒話可說。
　　
　　結(jié)球說：“你態(tài)度改變了?！?br>　　
　　“我這人有一個好處，我知彼知己，量力而為?！彼Z氣有點荒涼，“做你的兄弟有什么意思？可是，做戀人，我又沒份，不如知難而退?！?br>　　
　　結(jié)球不出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