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佑見了她，先是不說話。
　　
　　遂心看著他，也不聲張。
　　
　　辛佑終于說：“你私自取走了一些屬于我的東西?！?br>　　
　　遂心忽然學(xué)著妙宜的語氣同他調(diào)笑：“那是什么？你的心?”
　　
　　辛佑看看她，他當(dāng)然發(fā)覺她們兩個人相似之處，訝異之余，黯然神傷。
　　
　　他失神片刻，伸手過去，取過錄音機。
　　
　　“你取走了我的錄音帶。”
　　
　　“誰說的？錄音帶明明在里頭?！?br>　　
　　“狡辯?！?br>　　
　　“你只是懷疑，你沒有證據(jù)?！?br>　　
　　“你心里明白。”
　　
　　遂心笑笑：“你永遠(yuǎn)不會知道?！?br>　　
　　他看著她：“偷窺是不道德的行為?！?br>　　
　　“你叫我來，就為懷疑我是小偷？”
　　
　　遂心轉(zhuǎn)身離開診所。
　　
　　“請留步?！?br>　　
　　遂心似笑非笑地回頭。
　　
　　“你到底是誰，舉止個性竟與妙宜這樣相似?！?br>　　
　　遂心答：“你知道我是誰?！?br>　　
　　他踏前一步：“如果我把你當(dāng)做妙宜，應(yīng)看心理醫(yī)生的是我自己。”
　　
　　遂心又坐下來：“請透露妙宜的秘密。”
　　
　　“連法律也不能動搖醫(yī)生及病人之間的誠信?！?br>　　
　　“妙宜已不在人世。”
　　
　　“我更加需要維護(hù)她。”
　　
　　遂心溫柔地說：“迂腐?！?br>　　
　　他嘆口氣，攤攤手。
　　
　　這時，看護(hù)進(jìn)來說：“辛醫(yī)生，還有事嗎?我下班了?！?br>　　
　　他點點頭，揚聲道：“你先走好了。”
　　
　　看護(hù)關(guān)掉燈離去。
　　
　　整間診所更加幽靜，真是傾訴心事的好地方。
　　
　　說完之后，黑暗會將秘密埋葬。
　　
　　辛佑輕輕說：“妙宜，是我姐夫的女兒，亦即是我的外甥女?！?br>　　
　　“你們之間一點血緣也沒有?！?br>　　
　　他頹然：“你都知道了?！?br>　　
　　其實，他若有勇氣，大可以同妙宜跑到天涯海角。
　　
　　他說下去：“我由姐夫周新民支付學(xué)費，才有今日?！?br>　　
　　呵，怪不得。
　　
　　遂心覺得氣氛詭秘，他們二人的角色忽然調(diào)轉(zhuǎn)：心理醫(yī)生竟然向她傾訴往事。
　　
　　“他愛護(hù)姐姐，也善待我，對孩子更加痛惜，我一直敬重他。”
　　
　　“你愛妙宜?”
　　
　　他聲音低沉：“我們一起長大，她叫我舅舅，我教她功課、游泳、繪畫，姐夫派我陪她看戲，旅游……我們幾乎天天見面?！?br>　　
　　“她一定很可愛?！?br>　　
　　“她比其他女孩嬌嗔！我時時被她整得啼笑皆非?！?br>　　
　　“她有無想念親生父母?”
　　
　　“從來不在人前提及，妙宜精靈，不想得失任何人?！?br>　　
　　“有沒有對你說過?”
　　
　　“只說，她設(shè)想，她大概長得像母親?！?br>　　
　　“她父親是什么人?”
　　
　　“我們不知道，看妙宜五官輪廓，猜想也許不是純?nèi)A裔血統(tǒng)。”
　　
　　遂心不出聲。
　　
　　辛醫(yī)生忽然反問：“你呢，關(guān)小姐，你容顏像她，可是也有西洋血統(tǒng)?”
　　
　　遂心一怔，點點頭：“終于罵我是雜種了?！?br>　　
　　“我沒有那個意思?！?br>　　
　　遂心輕輕承認(rèn)：“家母有一半外國血統(tǒng)?！?br>　　
　　“輪到你，即四分之一?！?br>　　
　　“是?！彼煨膹膩頉]向任何人提及這事。
　　
　　辛醫(yī)生問：“是英人還是美人?”
　　
　　“我不知道?！彼煨拇?，“我從來不問，也從來沒人告訴過我。外婆年輕的時候，因為家境的緣故，在酒吧里做過一段日子，你或許知道這一段歷史，在60年代，有一場越戰(zhàn)，間接造就了本市紅燈區(qū)。”
　　
　　辛佑意外，他沒想到關(guān)遂心會把身世坦白。
　　
　　這是很難得的事。
　　
　　“外婆生下母親不久，另外嫁了一個小生意人，他對她們很好?！?br>　　
　　辛佑低聲問：“你母親可有包袱?”
　　
　　“母親長相漂亮，也不是每個混血兒都那樣好看，她五官頭發(fā)都似華裔，但皮膚白皙，長睫大眼睛，時時有人問她可要做演員。她一早與家父結(jié)婚，生活安定?！?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