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澳中沉默了：“我也不知道為什么相信你。”
　　
　　“你現(xiàn)在在哪兒？”白思茵問。
　　
　　“回家的路上?！?br>　　
　　白思茵沉默了。
　　
　　李澳中慢慢的掛掉電話，扔下一塊五毛錢。剛站了起來，一塊五毛錢又回到他手里。一回頭，他看見一雙眼睛?？堤m的眼睛。只有一雙眼睛，其它部位裹在一片白色的大褂里。
　　
　　“你……怎么……怎么會這樣？”他呆了，隨后看見自己的小姨子和侄女，“你在賣早餐？”
　　
　　“五天前剛剛開始干?！笨堤m沒摘下口罩，聲音有些發(fā)悶，“反正在家也是閑著。你已經(jīng)五天沒回家了，當(dāng)然不會知道。”
　　
　　“小天呢？”他閉上了眼睛。
　　
　　“在家里。我們賣到上午就回去。那八萬塊錢我不忍心動一分?！笨堤m的目光移向了李澳中背后的空盤子。李澳中的眼角漸漸濕潤?？堤m抽出他的手機，打開通話記錄：“是白思茵嗎？她的確很喜歡你?！?br>　　
　　“你又見過她？”他問。
　　
　　“她現(xiàn)在就在丹邑縣，昨天來過咱們家，還給我兩萬塊錢。”康蘭盯著他，“我沒要?！彼难蹨I忽然奪眶而出，一滴一滴地潛入口罩之下，“我多想要那兩萬塊錢。你知道嗎？我多想要！有了兩萬塊，咱們就有20萬了?？梢詭е魈烊ケ本⑷ド虾?，讓咱們的兒子站起來！可是我不能要！因為她想要我的男人！我恨她！即使咱們要分手，就讓咱們平平靜靜地分手多好！可是她為什么非要我選擇？讓我在丈夫和兒子之間，在一個母親的痛苦和一個女人的恥辱之間選擇！我恨她！澳中，我恨她——”她摘下口罩，聲嘶力竭的喊著，撲進李澳中的懷中號啕大哭。
　　
　　冬日的凌晨，冰冷的街道。一聲嘶哭劃破了冷硬的空氣，行人遠遠地望著，旁邊吃早餐的人放下了飯碗。
　　
　　4
　　
　　李澳中回到派出所，立刻去找魯狗剩。李澳中有種直覺，魯一刀之死和于富貴絕對有關(guān)系。難道是為了保守筆記本中所記載的那樁殺人慘案？可是一則已經(jīng)過了追溯期，二則，這兩個老家伙幾十年相安無事，于富貴怎么會在這時候殺他？難道是因為自己得知了真相？
　　
　　李澳中沉思著走在神農(nóng)鎮(zhèn)大街。吱——一輛黑色奧迪停在他身邊，玻璃窗搖下，白思茵向他招手：“上來?！?br>　　
　　李澳中猶豫了一下，鉆了進去。奧迪迅速駛出了鎮(zhèn)子。白思茵見他沒有為自己的出現(xiàn)感到驚詫，不禁感到心虛：“你到家里去過了？你聽我說，我那次去你家沒有別的意思，只是想送點錢給明天看病，真的?！?br>　　
　　“我不需要你的錢。我的兒子我會給他治。”李澳中冷冷得說，看也不看她，“我替你追回的那批卷煙機價值四五百萬，收你兩萬塊錢也不算過分，除此以外我不會要你一分錢。把我送回去。”
　　
　　“不！”白思茵倔強地說，車速越來越快。
　　
　　“你要拉我去哪里！”
　　
　　“不知道。我只想這樣拉著你走，永遠地走，越遠越好?！?br>　　
　　“你瘋啦！”李澳中眼看著速度表越攀越高，在這種鄉(xiāng)間二級路上已開到了一百六十碼，再玩下去不是別人死就是自己死。他伸手退下了擋位：“快停車?！?br>　　
　　吱——，白思茵一踩剎車，奧迪發(fā)出長長的尖叫，猛地停止，橫著劃出兩米遠停在了路中央。兩人重重向前栽去，又給安全帶拽了回來。白思茵猛地?fù)溥M他懷里放聲痛哭：“不！我不放你走！二十七年了，我嘗了二十七年的艱辛，原來就是為了你這樣一個男人！你這個早已成了家有了孩子，比我大上整整十歲的男人！你以為我想愛你？不——我也不知道為什么就愛上了你！我好痛苦！真的好痛苦!可你卻在增加我的痛苦！你知道嗎？我來丹邑已經(jīng)很多天了，可我不敢去找你，不敢給你打電話，甚至不敢讓你知道我已經(jīng)來了。因為只要和你呆在同一片天空下我就會覺得你在我身邊，我怕你知道我在這里，我就又要假裝離開。澳中，你為什么要給我這樣一種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