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只得又抬頭、抬眼,看著我。
我卻不再說話。
--不要在與我對視時先把目光避開。
這就是我想說的話,而她顯然已明白。
我瞧著風纖素蒼白的臉色,柔聲道:“今天真是辛苦你啦,你身子不好,讓我來吧,你去歇會兒?!?br>
這樣說著,身子卻在青玉石路上站定,撫弄戒指上的璀璨寶石,淺淺而笑。
有些事明知不須你去做,話卻一定得講出來,否則就是不體恤下人,就是沒有主子風范。這一點,就像我可以喊風纖素為姐,她卻絕不能喚我為妹一樣,都是富貴之家的平常規(guī)矩。
風纖素果然立刻婉拒了我,盡管她比任何人都明白我根本沒有親自迎賓的打算,卻還是言辭懇切的對我的體恤表示了謝意。
這個小小的配合起到了很大的作用,至少讓那個臟兮兮的叫寒楓的人收斂了對我的放肆目光。
“你就是宮家的接班人?”我聽見他用一種刺耳的聲音問我,“你不讓我進去?”
我淡淡的說:“你可以進來。”
寒楓一怔,道:“你不是說……”
“我說我不喜歡那個規(guī)矩,”我沖他笑了笑,“但我沒說你不能進來。”
寒楓也笑了:“那我可就進來了?!彼贿呥~步,一邊警惕的掃視四周。
“歡迎歡迎。”我微笑著伸出手,“閣下的請貼呢?”
寒楓站住,鐘若把一片碧玉葉子遞上。
我接過請貼,慢吞吞的翻來覆去看了很久,還用絲絹拭去了上面的一處污垢,又隨手扔了那方絲絹,才喚道:“纖素姐姐?!?br>
絲絹貼著地飄飛,飄至風纖素的腳邊,停了下來。許是因為站在風口的關(guān)系,她的裙角沾了灰,更襯的那方絲絹雪白無暇。
風纖素垂首瞧著絲絹,仿佛已瞧的癡了,聽見我喊,抬起頭:“大小姐?”
我翹起一指,指向寒楓,問:“他是誰?”
風纖素道:“王風,山西大同人,時年二十有八,三歲喪父,五歲喪母,后被天山派名宿傲雪天君收為關(guān)門弟子,六年前因強奸師姐被逐出天山派,一路逃至中原,以殺手為業(yè),現(xiàn)名寒楓,綽號血狼,殺手榜總排行第十五位?!?br>
我“嗯”了一聲,慢悠悠的將眼光轉(zhuǎn)至寒楓處。
寒楓的臉色已變的很難看,半晌才說:“中原武林有一位奇人,江湖中兩百年來所發(fā)生的事,事無巨細都爛熟于胸,卻不知何故在十幾年前神秘死亡,他那年幼的女兒也下落不明……”
風纖素沒有反應(yīng)。
寒楓又接著說:“我記得那位奇人好像叫風離,不知我記錯了沒有?”
風纖素還是沒有反應(yīng)。
寒楓還想再問,我突然開口道:“閣下原本姓王,后又改姓寒,不知我記錯了沒有?”
寒楓沒有否認。
我揚起手中請貼,非常有涵養(yǎng)非常有禮貌的對他說:“那么真是抱歉了,在這張請貼上,我沒有看見一個王字,也沒看見有寒字,還請閣下出示自己的請貼,否則,就請回吧?!?br>
寒楓用一種很奇怪的眼神看著我,緩緩問道:“你兜了這么大的圈,就是想說明這張請貼并非給我的?”
“我是個講道理的人。”我微笑。
寒楓冷冷道:“可惜我不是個喜歡講理的人?!?br>
“這不是個好習慣,你要改一改才是?!蔽冶虮蛴卸Y的提出建議。
“若我不想改呢?”
我嘆了口氣,道:“如果你的意思是說今天你一定要進這個門,那你就進來吧,我總不能同你打架吧!”
還沒等寒楓反應(yīng)過來,我就猛的跺了垛腳,大喝一聲:“風總管!”
風纖素吃驚的看著我。
“你這個大總管是怎么當?shù)??珍展才舉辦了一天,竟把‘鎏金三鈷杵紋銀閼伽瓶’給弄丟了!這可是我們宮家的傳家寶,是以前西藏活佛在浴佛灌頂儀軌中使用過的法器,如今丟了,你怎么向我交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