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棧后院的馬廝里,傳出一陣長嘯聲,時間算的剛剛好,那匹被我毒暈的白馬醒過來了。它一見到我,叫的更是厲害,不斷啃咬韁繩想要掙脫。
百里晨風(fēng)看著這一幕,愕然道:“這個--”
我微笑道:“追日落水而死,想必你痛失愛駒,心里一定很難過。所以,我還你一匹,這匹白馬雖不及它,但也算百中挑一,只不過它野性未馴,能不能駕馭它,就要看你的了。”
百里晨風(fēng)的眼中露出了灼熱之色,但凡愛馬之人看見好馬,就像嗜武之人看見了武功秘籍,多情少年看見了美貌女子,其狂喜程度可想而知。
果然,只見白光忽閃,馬韁已斷,白馬得到解脫,立時撒踢而奔,黑色披風(fēng)飛舞間,百里晨風(fēng)已騎上馬背,不過眨眼功夫,便一人一馬跑的沒了影。
我立在原地,靜靜等他歸來,心中竟莫名的感到安寧,還夾雜了些許歡喜。抬頭仰望天空,蔚藍一片,何其賞心悅目。
足足頓飯功夫后,馬蹄聲才又響起,側(cè)頭望去,百里晨風(fēng)策馬而回,到得跟前輕叱一聲,那馬便乖乖停足,顯見已被他馴服。
我看見他的額頭布滿細(xì)密的汗珠,看來馴服的過程并不輕松。
“好馬!”他翻身下馬,贊嘆道,“你說錯了,它比起追日里并無不及?!?br>
“自古名駒如美人,馴服它,它便臣服于你。恭喜你。”
他意猶未足的摸著馬背,忽然道:“起個名字吧?!?br>
“呃?”
“你送我的馬,自當(dāng)由你命名。”
自我認(rèn)識他以來,第一次見他笑得如此開朗,興許是受了他的好心情的感染,我想也沒想就脫口道:“你以前那匹叫追日,這匹就叫追風(fēng)好了?!?br>
他的目光一下子沉靜了下來,頓時讓我意識到自己說錯了話。追……風(fēng)?風(fēng)!我姓風(fēng),這豈非有暗示叫他追我之嫌疑?
一時間雙頰燙如火燒,饒我素來自持鎮(zhèn)定,面對那樣的目光時,也覺得手足無措。
我連忙垂下眼睛,卻從睫毛底下看見他的手緩緩伸了過來,我下意識的瑟縮,還是沒能逃開,一只手已被他輕輕握住,耳中聽到他說:“好,就叫追風(fēng)?!?br>
手上的感覺是溫暖的,那溫暖如同海洋,在我仍在猶豫間就已將整個身心柔柔浸沒。為什么,百里晨風(fēng),為什么要這樣做?
我抬眸看他,那張臉在陽光下明明滅滅,忽然間就模糊了起來。
他笑,聲音柔和的像這初春的風(fēng):“謝謝你……風(fēng)姑娘?!?br>
于是我眼中就有了淚光,不知是惶恐,還是怨恨,亦或是還有些其他,然而此時此刻,我已無心去猜。手腕輕轉(zhuǎn),我從他的手中掙脫,急急忙忙轉(zhuǎn)身離開,不敢去看他臉上會有怎樣的表情。
百里晨風(fēng),不能,我不能,我不能愛,更不能愛你,不能……
推門入房,整個人無力的沿著墻壁慢慢滑下,胸口像被什么東西碾過一樣,即亂又痛。我伸手按胸,努力想讓自己平靜下來,但結(jié)果卻是發(fā)現(xiàn)一事,臉色頓變,那些因百里晨風(fēng)而有的悸亂不安躊躇紛擾如氣泡般瞬間消散。
再在衣襟里翻找了一遍,還是沒有!
我站起身,目光沒有焦距的落在遠(yuǎn)處,心中一個聲音清冷異常--
杜三娘的那只銀鐲,不見了。
風(fēng)纖素,有人從你身上,悄無聲息的偷走了它。
◇山中有龍◇
出了客棧,一路往西行,卻是和黃河口岸背道而馳。
我不由狐疑,既然說去逛龍宮,難道不在水里?
剛想問問身旁策馬的蕭左,他反倒先開了口:“雨地濕滑,你還東張西望的,小心別摔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