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人在局外(2)

密探風(fēng)之少年 作者:十四闕


 

便在這時,下人領(lǐng)著玉郎中匆匆而入,其次是蕭陌。他也被擋在了門外,只好轉(zhuǎn)向我們問道:“這是怎么回事?我剛勸服陸氏夫婦回去,路上就聽財伯說娘暈過去了?”

我見蕭諾沒答話的意思,便只好我來做答:“嗯,她是因為蕭二公子的事,傷心過度?!?/p>

蕭陌露出感慨之色,擰眉道:“娘平日里最以二弟為傲,如今二弟變成這樣,她的確是最傷心的。”

我低聲道:“恐怕蕭城主也是吧……”雖然師父對我說的是蕭左對三個兒子都一視同仁,但就我今日觀察發(fā)現(xiàn),恐怕在他心里,最喜歡的也是這個二兒子。如此二子出事,又是在他即將過壽之時,其心情如何,可想而知。

這時內(nèi)堂的門開了一線,玉粹出來道:“大少爺,姑爺請你進來一下?!?/p>

蕭陌連忙應(yīng)聲而去。我望著那兩扇雕花朱漆大門,不知道里面宮翡翠的情況如何,又為什么只叫蕭陌一個人進去?有什么話是連蕭諾都不能聽的么?

天漸漸的沉下來,夜幕終于降臨。自午后就點燃的蠟燭都快燃至盡頭,幾名下人魚貫而入,逐一吹滅更換。大堂內(nèi)的光線驟然暗淡了許多,仿佛暮色趁人不注意偷偷潛了進來。

蕭諾突然沉聲令道:“一百支,都點上。”

我不禁一揚眉,難道他也和蕭左一樣,需要用外界的光明來驅(qū)逐內(nèi)心的陰影?

隨著百余支蠟一一燃起,大堂漸漸重又變得明亮起來,我下意識的偏頭看向蕭諾。

他正背對著我,燈影搖動中,有那么一剎那我突然有種錯覺,似乎是蕭左站在那兒一般——蕭諾的背影真是像極了他父親,不似蕭陌那樣高大強壯,也不似蕭漸那樣桀驁冷漠,帶著股自然而然的親和感,令人看了便心為之一寬……他猛然回首,我忙將目光一轉(zhuǎn),才看見蕭陌已從內(nèi)堂出來了。

蕭諾迎上前問道:“娘怎么樣?”

“暫無大礙,但需要靜養(yǎng),所以爹決定帶娘前往水天一線閣,主要是不想她留在這繼續(xù)為這些事心憂?!?/p>

蕭諾點點頭,想了想又問:“那二哥呢?”

蕭陌嘆道:“爹說沒他的話,二弟不許離開房間一步?!?/p>

蕭諾皺眉道:“只怕二哥不會聽從?!?/p>

“我去跟他說?!笔捘翱戳丝此值?,“你先別想老二的事了,爹讓我暫行接管百里城事務(wù),還是想想怎么來幫我吧?!?/p>

“我懂什么,能幫的上大哥的忙?”蕭諾笑了笑,“哦對了,爹的壽辰和中秋節(jié)呢?都不過了嗎?”

蕭陌遲疑道:“恐怕……是不能夠了?!?/p>

我心中一顫,視線再度掠向那緊閉著的門,說不出的失落:不過自己的壽辰了嗎?這個時候離開這里,把弟子的枉死、兒子的嫌疑、一切的一切通通拋下,只因為妻子生病了……

在他心中,最最重要的,還是宮翡翠啊,三十年前如此,三十年后,依舊如此。

這時一侍女前來稟告晚飯已經(jīng)準(zhǔn)備好,請我們移駕飯廳。蕭陌拍拍蕭諾的肩道:“勞累一天了,我們先去吃飯吧?!?/p>

“我沒胃口。”蕭諾嘆著氣走了。

蕭陌便看向我:“風(fēng)姑娘你……”

“我也不吃了?!蔽冶傅男π?,也轉(zhuǎn)身離開。背后傳來他的嘀咕聲:“連飯都不吃,這都是怎么了?”

我怎么了?沒有人會知道我怎么了,沒有人知道……

穿過綠板小橋,入目處幾間雅舍靜幽。一紅衣少女端著食盒自另一邊走來,走到門前柔聲道:“二少爺,吃晚飯了?!?/p>

屋里靜靜,沒有回應(yīng)。我四下張望了一番,原來這就是蕭漸的住處,不知不覺中我竟走到這來了。

少女倒是好脾氣,依舊柔柔道:“二少爺,你就多少吃一點吧,免得城主知道了不高興,好么?”

又是一陣靜默。

少女放下食盒,臉上露出擔(dān)憂之色,在門口站了半天,垂頭道:“二少爺你不要這樣,其實,悠黎知道你是清白的,很快就會水落石出,你很快就會沒事的。你現(xiàn)在這樣,悠黎看了心里很不好受,非常非常不好受……”說到最后,漸有哭音。

屋里終于傳出蕭漸嘶啞的聲音:“你走吧?!?/p>

“二少爺……”叫悠黎的侍女急喚了一聲,拍門道,“讓我進去吧。”

屋里再沒傳出任何聲音。悠黎兀自站了一會,終于轉(zhuǎn)過身,一邊抹眼淚一邊離開。

看她的樣子,似乎不僅僅是一個侍女對主子的感情啊……便在這時一只手自后伸來,我下意識的回?fù)?,卻在看清對方容顏后連忙收手。居然是蕭諾,差點打到他!

“你……”我剛說了一個字,他就“噓”了一聲,指指蕭漸的房間,然后拉我離開。

直到走出百丈遠(yuǎn)后,他才在一株柳樹下停住,此處臨湖,晚風(fēng)吹來,初秋之夜,沁人的涼。

“你在這里干什么?”我和他同時說出這句話。

蕭諾道:“我想來看看二哥,你呢?”

“我是無意中經(jīng)過的?!蔽覀儗σ曇谎?,都從對方臉上看到了相同的情緒。

這一瞬間,只有這一瞬間,我才忽然感覺到原來我和他的處境如此相像——都是身在局中,卻又被隔離局外。

于我,是因為我是外人,而他,則是不受重視。

他介意么?或者,應(yīng)該說:他……在乎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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