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緣誤(8)

禍國 作者:十四闕


 

昭尹將頭抵在她頸間,輕輕嘆道:“你又拿這些死物出氣了……”

曦禾唇角上挑,懶懶道:“這不挺好么?古有妹喜撕帛,今有曦禾擲杯;古有妲己以酒為池,懸肉為林,今有曦禾以瓷為池,琉璃為宮。唯有如此,才當?shù)闷疬@‘妖姬’二字,不是么?”

昭尹將她的身子翻轉(zhuǎn)過去,直視著她,微微一笑:“你自比妹喜妲己,難道是要朕做夏桀商紂?”

曦禾定定地回視著他,許久方將臉別了開去,淡淡道:“皇上便是想當夏桀商紂,也得有那個本事才行,你如今手無實權,處處受制于臣,何來夏桀商紂的威風可言?!?/p>

被她如此奚落,昭尹不但不怒,反而笑了起來,將她摟緊了幾分:“曦禾啊曦禾,世人都只道朕愛你之容,卻不知,朕真正喜歡的,是你這狠絕的性子啊,不給別人后路,也不給自己留后路。這話要傳了出去,便有十個腦袋也要丟了?!?/p>

曦禾臉上依舊沒什么表情:“丟了就丟了吧,反正皇上又不是第一次犧牲臣妾?!?/p>

昭尹低嘆道:“曦禾,時機未到啊。朕向你保證,很快,很快就能讓你一解當日落水之恨?!?/p>

曦禾聽后,忽然笑了,她的五官本有一種肅麗之美,但笑容一起,就變得說不出的妖嬈邪氣,眉目間更有楚楚風姿、懶懶神韻,令人望而失魂。

“皇上真是打的好算盤,又把這事歸到了臣妾頭上,到時候薛家要是滅了族,百姓提起時,必然說是臣妾害的,看來臣妾這妖姬之名,還真是不得不做下去了?!?/p>

昭尹凝望著她,目光中流露出幾分悲傷之色:“朕知道虧欠你許多……”

曦禾的回應是一聲冷笑。

昭尹不理會她的嘲諷,繼續(xù)說了下去:“所以,朕會在其他事上彌補你。有些事,只要你覺得開心,朕都會盡量依著你?!?/p>

“比如這琉璃宮,這碎璧池?”

“還有……”昭尹停頓了一下,每個字都說得很慢,“姜沉魚?!?/p>

曦禾怔了一下,回首看他,眼瞳中彼此的倒影搖曳著,模糊成了漣漪。

第二日,宮里傳下話來,要姜沉魚進宮教曦禾夫人彈琴。

姜家全都對此百思不得其解,不明白這差事怎么就指派到了沉魚頭上。按理說,妃子想學琴,自可請?zhí)鞓肥鸬膸煾到蹋俨粷?,找宮里會琴藝的宮女,怎么也輪不到右相的女兒。這曦禾是出了名的驕縱蠻橫,教她彈琴,一個不慎,可能就會惹禍上身。

姜夫人想了又想,道:“沉魚,要不你就裝病吧?”

嫂嫂道:“是啊,還是找個理由推辭了吧,這差事,是萬萬接不得的?!?/p>

便連姜仲也道:“此去恐怕艱險,還是不去為妙?!?/p>

但姜沉魚最后卻淡淡一笑,道:“爹,娘,嫂嫂,曦禾夫人傳召我,必定是心中做了決定的,即便我此番借病推托了,下次她還是會尋其他借口找我,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所以,我決定了,我去。因為我也很想知道,她,究竟想做什么?!?/p>

就這樣,姜沉魚第二日進了皇宮。轎子在寶華宮前停下,她在宮人的攙扶下走進花廳,輕羅幔帳間,曦禾倚在一扇窗前默默出神,陽光勾勒出她幾近完美的側(cè)面輪廓,眉睫濃長。

不知為何,看起來竟那般憂傷。

原來這位囂張跋扈的美人,也是會憂傷的。

姜沉魚屈膝施禮。

曦禾轉(zhuǎn)過頭來,清亮的眼波帶著三分驚訝三分探究三分端量再融以一分的苦澀,望著她,望定她,最后長長一嘆。

此后,曦禾隔三差五便傳姜沉魚入宮教琴,但名為教琴,實質(zhì)上,只是沉魚負責彈,她負責聽,基本上不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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