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將手慢慢伸向它,在碰觸的那一剎那,不再猶豫。我不過是要一個真相,如果這個皮夾子里空無一物,那我就努力忘掉何琥珀說過的話,當(dāng)什么事都沒發(fā)生過。可是,如果這里面真的躺著一張和我容貌相似的女人照片,那我該怎么辦?
看到蔣恩婕的學(xué)生照時,我一顆心從懸在半空垂直下落,跌入谷底。
她叫蔣恩婕,方寸大小的照片后面,有周諾言的黑色鋼筆字,甚至注明了攝于某年某月某日。我從那寥寥幾字上,依稀看到收藏者的用心良苦。
小心翼翼地放在桌面上,我旋開臺燈,讓光線更明亮些。我仔細(xì)端詳再端詳,也找不出與她所謂的相似之處,也許是我潛在的自卑心作祟,但更可能是我不愿面對現(xiàn)實。
伏在桌案上,極力回想與周諾言的第一次見面,但很可惜,我的間歇失憶癥不允許我對那么久遠(yuǎn)的過去留有記憶。我唯一有印象的就是當(dāng)何琥珀讓我跟他走時的錯愕與困惑。
不知過了多久,周諾言回來,見客廳的燈亮著還喚了兩聲我的名字,我沒有回應(yīng),只是沉默地坐著,等他進(jìn)來。
其實很想當(dāng)做什么都不知道,但實在做不到。
“你在干什么?”周諾言脫去外套,在門口停下腳步,“很晚了,還不去睡嗎?”
“在等你。”我緩緩抬頭,望向他。
“有事?”他投來詢問的目光,快步走進(jìn)來,在瞥見那張相片后臉色變得沉郁復(fù)雜。
“你翻我的東西?”他居然先發(fā)制人。
我無畏地面對他陰沉不定的目光,“你欠我一個解釋?!?br>
“沒有必要?!彼纱嗬涞鼗亟^我,從桌上拾起相片,放進(jìn)那個舊皮夾子里,他的動作和神態(tài)透著前所未有的溫柔。
這樣的溫柔,幾乎灼傷我的眼睛。
壓住心頭翻涌的酸意,我故作輕松地說:“既然這么喜歡她,怎么不去找她?”
“與你無關(guān)?!?br>
我好不容易壓制的怒火騰地就被點燃了,猛地跳起來,說:“與我無關(guān)?哈,這話你也好意思說出口,你倒給我說說看,哪里無關(guān)了?七年前,你拿何琥珀的幸福換走我的自由,我說我喜歡你,你二話沒說就拒絕了我,好不容易我自己想開了,惹不起我還躲不起了?你又逼我簽什么同居協(xié)議,我不知道你到底想怎樣,就算我跟你的關(guān)系名不副實,但請你也尊重一下我的感受,我已不是當(dāng)年那個任你擺布的笨蛋!你把我當(dāng)成什么人?你這樣算什么?徹頭徹尾好像是我一個人在表錯情,也好,今天痛痛快快給我一個說法,我何碧璽就算再不濟(jì),也不至于淪落到要撿別人不要的東西?!?br>
“夠了!”周諾言吼住我,將手里的東西放回抽屜,“我們都在氣頭上,我不想跟你多說什么,有什么話明天再談?!?br>
我確實被氣昏了頭腦,該說的不該說的統(tǒng)統(tǒng)說了出來。如果是往常,我會覺察到周諾言此刻是強(qiáng)壓著惱怒在跟我說話,但現(xiàn)在,我卻覺得他是心虛,有意回避。
“周諾言,你給我一顆死心丸吃吧,再這么下去我指不定會干出什么事來?!?br>
他抬頭凝視我,周身彌漫著一股悲哀,濃烈得掩蓋住了先前的憤怒。我忽然全身發(fā)冷,猶墜冰窟。勉強(qiáng)勾了勾唇角,說:“放了我吧,既然不能愛我,請你放了我?!?br>
轉(zhuǎn)身逃似的跑向客廳,淚水洶涌而出,視線一片模糊。就在我抓住防盜門的把手,即將推門出去的時候,身后那個人追上來,一把摟住了我的腰。
“放開我,讓我走!”我極力掙扎,眼淚一時亂飛,我想我現(xiàn)在的模樣一定又糗又丑,也許他會后悔怎么會找這樣的人來當(dāng)自己心中女神的替身。
“何碧璽,你冷靜點!”他的呼吸也粗重起來,將我推倒在沙發(fā)上,隨即按住我的雙肩。
我失控起來就是個瘋子,混亂中朝他肚子上重重踢了一腳。他悶哼一聲,捂住腹部伏倒在我身邊。他的臉?biāo)⒌刈兊脩K白,我嚇了一大跳,這才清醒過來,趕緊去扶他:“你怎么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