結(jié)果沒想到,自家兒子突然大聲地冒出一句,“你又想跑?沒門,你把我衣服弄臟了,你得對我負責,跟我回家!”
林楊媽媽想到這里,不由得再次回頭打量后座上正在被自己兒子騷擾的小姑娘,哭笑不得地嘆了口氣。
“對了你是哪個班的?”林楊瞪著圓圓的眼睛,帶著一臉期待的表情問。
余周周啞然,如果說自己忘記了,肯定會被這個家伙笑話的吧?于是她擺出不耐煩的表情說,“不告訴你?!?/p>
林楊卻笑得有些陰險,“哈,其實你忘了,我知道?!?/p>
余周周攥緊了小拳頭,抬眼看了看坐在前排的林楊父母,心想,我忍,我忍,君子報仇,好幾年都不晚。
“我是一班的,你也是一班的吧?”
“不是?!?/p>
“瞎說,你根本就不知道自己是哪個班的。”
“我雖然……我雖然不知道,但是我記得不是一班也不是二班?!?/p>
林楊咬著嘴唇,好像被人拔了電源線一樣安分地坐好不再說話。
林楊的家距離學校其實很近,不到五分鐘的時間就到了學校后門。升旗儀式還沒有結(jié)束,國旗升上去了,但是學生和老師還都在后操場上站著聆聽德育主任的講話,之后值周生還要宣布新的衛(wèi)生紀律評比標準……
教導(dǎo)主任遠遠看見了他們,笑著迎了過來。余周周安然站在一邊,看著他們寒暄。林楊媽媽一把將林楊推到主任面前,幾個人邊說邊笑,貌似主任在擔保一定照顧好林楊。
他們都笑得很假很僵硬,余周周歪著腦袋想。
記得媽媽說,笑容這個東西永遠是展示給對自己有用的人看的。所以,看主任笑得那么賣力,可見林楊的爸爸媽媽一定是很有用的人吧?
而對林楊來說,主任顯然不是一個很有用的人——因為林楊連笑都不笑,甚至有點不耐煩。主任回頭喊了一聲,小張,來來來,這是你們班的新學生。
于是另一張微笑的假面具迎風飄了過來。
林楊卻在這時候指著余周周仰頭對主任說,“老師,她是哪個班的?”
主任好像這時候才看到余周周,楞了一下,問,“孩子你叫什么?”
“余周周?!?/p>
主任長出一口氣,又轉(zhuǎn)過身,“小于,你們班丟了的那個學生在這兒呢!”
余周周大窘,訥訥地看著一個穿著深灰色正裝的年輕女人朝自己走過來,她朝主任點點頭,卻并沒有像余周周想象的一樣牽起自己的手或者蹲下身子問一句“小朋友你怎么受傷了啊”……這個于老師什么都沒有問,也不笑,只是聲音平平地說了一句,“跟我走吧?!?/p>
余周周正要跟上去,突然余光看到林楊驚慌的臉。那些大人們還在其樂融融地笑著,被圍在中間的主角卻扭著頭執(zhí)拗地看著她。余周周忽然感覺到心底很柔軟。所有人都拿她當空氣,只有他好像眼里只有她一個人似的。
她仰頭,用最乖巧甜美的聲音問,“于老師,我是哪個班級的?對不起我忘記了?!?/p>
于老師冷冰冰的臉上滲出了一絲笑意,低頭看了她一眼,“七班?!?/p>
一年級一共七個班,他在頭,她在尾。
余周周立刻轉(zhuǎn)過頭,看到林楊一副要從大人環(huán)繞中突圍的架勢,一臉“妖怪哪里逃”的急躁。她不由得笑起來,大聲說,“我是七班的!”
大人們被她清凌凌的喊聲嚇了一跳,都不再交談,略帶詫異地齊刷刷看向她。
余周周“騰”地臉紅了,扭過頭追上于老師的步伐落荒而逃。
只聽見背后傳來一聲帶著喜悅卻仍然別別扭扭的,“哈,我知道了。看你這回往哪兒跑!”
余周周那時候?qū)τ诹謼畹膰虖埡苁遣恍?。也許因為她彼時并不明白,命中注定的人,的確是無處可逃的。
一個老師走過來在主任和班主任小張老師的耳邊說了幾句話,她們兩個就朝林楊父母笑笑說,“稍等,張老師班里有點事,我去接個電話馬上回來。”
老師一走開,林楊就長長地松了一口氣。林楊爸爸把手放在他毛茸茸腦袋上,笑著問,“就那么不耐煩?到學校了可就和家里還有幼兒園的時候不一樣了,你得規(guī)規(guī)矩矩的,好好聽話!”
林楊點點頭,突然聽到背后又尖又肉麻的喊聲,“呀,愛蘭,我就說今天肯定能碰見你們嘛?!?/p>
林楊在心里哀號一聲,迎面走過來的兩個女人,一個是凌翔茜媽媽,一個是蔣川媽媽。
他最受不了的兩個人的媽媽。
“我剛才還和蔣川媽媽說呢,把一班的隊伍從頭到尾看了好幾遍也沒找到你們,怎么才來啊?”兩個女人和自己的媽媽湊到一起就開始嘰嘰喳喳,林楊抬頭,看到連爸爸的嘴角都有點抽搐。
林楊媽媽嘆口氣,看了他一眼,“我們家寶貝兒子纏上一個小美女?!?/p>
另兩位媽媽聞言笑起來,咯咯咯,咯咯咯,仿佛兩只下不出蛋的母雞。就是這種笑聲,最讓他想要咬人的笑聲。
林楊媽媽簡單講了一下早上發(fā)生的事情的來龍去脈,凌翔茜媽媽驚訝地掩住了嘴巴,“誰家小孩兒啊這么不小心,楊楊沒被砸壞吧?真是的,怎么這么冒冒失失的!”
林楊抬頭剜了她一眼,要你管。
蔣川媽媽反而笑得很詭異,“我告訴你,小男孩兒都這樣,我家蔣川也是,見到好看的小姑娘就走不動道了,今天粘這個,明天粘那個,誰好看就賴著誰。”
三個媽媽又開始一齊詭異地笑起來。林楊低頭輕聲嘟囔一句,切,誰跟蔣川一樣啊!
一直沉默的林楊爸爸蹲下身子問他,“你剛才說什么?”
他很認真地看著父親的眼睛說,“我跟蔣川才不一樣呢?!?/p>
“哦?哪里不一樣?”
林楊想了想,聲音稚氣卻百分之百地鄭重,“男人必須要專一?!?/p>
林楊父親大笑起來,一把將他摟進懷里。
“恩,好兒子,說的對?!?/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