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號哲在電話里說：“方駱和張立到同城，一方面做事，一方面玩，這兩天萬麗群和張立在一起，我估計方駱在你那兒。我們是朋友，我希望你開心，我的意思是希望你不要陷進去，把自己搞被動?！?/p>

我感謝他的提醒，也有點恨他。甜蜜過后，就是懷疑，我了解方駱嗎？他的過去，他的心理，他對于男女之事的理解與態(tài)度。我什么都不知道，怎么能憑兩天的熱情，就對他死心塌地？直覺是一回事，理智又是一回事，史號哲的這個電話，來的正是時候。

然而方駱走了，把我關(guān)在這屋內(nèi)的黑暗中，我不能適應(yīng)，難受超出了我的想像。

我聽見電話在響，又是誰打的？我放下筷子，走進去拿起電話，是方駱，他的聲音還是那樣，滿不在乎的，他說：“我愛你?！?/p>

“……”

“我只想告訴你這句話，還有，辦完事我就回來。”

“你……”我輕聲地問：“旁邊沒人嗎？”

“有，”他說：“張立在旁邊?！?/p>

“你這樣說話好嗎？”

“我會讓他保密的?！?/p>

“好吧，”我說：“我先掛了？”

方駱停了停說：“那就掛吧?！?/p>

我坐在沙發(fā)上，看著凌亂的床鋪。

我拔通了方駱的電話。

“我愛你，”我直截了當?shù)卣f：“只想告訴你，我愛你?！?/p>

短暫的沉默后，他問：“你決定了？”

“是的?！?/p>

“不反悔？”

“不反悔?！?/p>

現(xiàn)在，我不介意他聲音里的滿不在乎了。

他說：“等我回來，親愛的，等我回來！”

我把窗簾全部拉開，多好的天氣，即使朝北的窗戶沒有陽光，光線也是晴天才有的。

我發(fā)覺自己在笑，走到鏡子前，我知道我再也和以往不一樣了！

我從鏡子前走開，出去收拾碗筷，陽光照進廚房，熱乎乎的。我一直在笑，感覺很幸福。我把灶具清理干凈，抹了桌子，掃了地。

“前面的路是黑的?！蔽蚁胍幌?，就搖一下頭。

也許是一夜未眠，也許是某種決定之后的放松，我覺得累，打著哈欠爬上床。

現(xiàn)在我的動作也有點兒懶散了，我靠在床上，它還散發(fā)著昨晚的氣息，為了不想他和昨晚，我找出一本書，看了一會就睡著了。

晚上，方駱給我打電話。后來他告訴過我他打電話的樣子，我也在心里反復(fù)想像。他一個人走出房間，走到樓梯口，關(guān)上安全出口處的門，樓道里燈光白瑩瑩的，他在水泥地上坐下來，北方夏天的夜晚氣候舒適，他拿出手機，拔通了我的電話。

我知道他會打來，他一定會打來。我躺在床上，進入了夢鄉(xiāng)。

我忘了那個話題是怎么開始的，他說想我，無比的想，從未有過的想，他說我三十八歲了，我知道愛，知道我自己，如果我二十歲，我三十歲，我都不知道我說的是不是實情，可是現(xiàn)在，我知道我愛你。

我問：“你怎么了？”

他竭力讓聲音顯得平靜，一句和一句之間留下空當，以免我聽出破綻，我知道他不會哭的，這和性別無關(guān)，就好像我也不喜歡哭一樣，我問他：“你哭了？”

“沒有，”他說：“我激動。”

我也有一點控制不住。

他在電話那頭分析著我的聲音，他說：“親愛的，別哭?！?/p>

我沒有分辯，把話筒拿遠了一些。

我躺在床上，他坐在樓梯口，彼此都不懷疑對方，他因為激動而流出眼淚。對于男人，我還是不夠了解。他說：“嫁給我，好嗎？”

這應(yīng)該是女人最希望聽見的話。然而，它是不是來得太快了？我也處在激動當中，第一次這樣流淚，而且發(fā)出了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