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超吩咐人將能下酒的獵物送廚房煎炒烹炸，然后大家都聚集到董偉清的書房里。待大家坐定，董偉清說：“這一次我請大家上山當然不僅僅是為了今天打獵明天釣魚。從行政關系來說，我是你們的領導。從人際關系上來說，你們是我的朋友。我總認為，后者比前者更為重要。我不可能一輩子當領導，你們卻可以永遠是我的朋友。今天我就是想和你們幾個聚一聚，說說心里話。”

董偉清說得很懇切，大家都有些受寵若驚。

“我在寧康已經(jīng)有些年頭了，”董偉清繼續(xù)說，“從一個普通干部熬到今天，說句心里話，經(jīng)風歷雨，不容易??！如果說我在寧康還能站得住腳，那是因為在座的各位幫襯的結(jié)果，所以我一直對大家心存感激，并把幾位當作知己?！?/p>

王良臣說：“董市長言重了，我們還不都是借你這棵大樹乘涼嗎？”

董偉清擺擺手說：“不能這樣說，你們能有今天，都是你們自己努力的結(jié)果，我只是起到了一個人梯的作用。我希望你們今后要百尺竿頭，更進一步?。　?/p>

沈筱寧說：“我怎么聽著有點像臨別贈言?。俊?/p>

董偉清嘆口氣說：“是??！我也該挪挪地方了?！?/p>

嚴寒說：“這話是從何說起呢？寧康沒有誰都行，就是不能沒有董市長?！?/p>

董偉清搖搖頭苦笑一聲說：“這話不對，不是有江書記嗎？這次我與他到下面走了一圈，不瞞你們說，他與我想不到一起呀！道不同不可與謀。急流勇退，不失為明智之舉，我也累了，想歇一歇?！?/p>

“哼！我看他是瞎胡鬧！竟然贊成王炳華搞那一套，不知道他是什么居心？”說話的是趙鳳翔。

“是??！讓人摸不著頭腦??！”董偉清說，“不過，江書記是從北京來的，大概比我們站得高看得遠?！?/p>

嚴寒連連地搖頭說：“我看未必！”

董偉清說：“這兩天我想了許多，未來中國工業(yè)的出路究竟在哪里？是不是就像王炳華搞的那樣，一定要走私有化的道路？轉(zhuǎn)變經(jīng)營機制是不是一定要改變國家的所有制形式？想來想去，不得要領??！因此我以為，把企業(yè)賣給私人去經(jīng)營，這對于沒有多少私有觀念的工人來說，恐怕是不好接受的。主仆的易位勢必造成社會的巨大隱患。我這種擔心是不是有些杞人憂天?。俊倍瓊デ逭f到這里便停住。

王良臣說：“董市長的擔心不是沒有理由的，像王炳華那樣搞，用不了幾年，光失業(yè)人群就會成為國家最大的負擔?！?/p>

嚴寒說：“企業(yè)的不景氣現(xiàn)象不一定是產(chǎn)權(quán)造成的，恐怕更多的是因為這幾年理論上的自由化起到了負面的作用。人們不安心已有的生活狀態(tài)，要求一夜之間大幅度提高生活質(zhì)量，達到西方發(fā)達國家的水平，這是超越客觀現(xiàn)實的幻想。這種幻想把人們的奮斗精神淹沒了。”

董偉清說：“當然江書記新官上任，總要有個響動，否則怎么向上面交代呢？但他畢竟不是本地官員。任何后果他都不必考慮，弄不好拍屁股走人就是了?？墒牵覀兿雴栴}做事情就不能不從地方的利益出發(fā)??！”

沈筱寧站起來說：“這些重大問題各位領導還是拿到正經(jīng)場合討論吧。在山上折騰了一天，我的肚子可是餓了?！?/p>

董偉清說：“好！我們吃飯吧。”

大家都站起來往外走，王良臣和趙仁山走在最后。等大家都出去了，趙仁山對董偉清說：“董市長，西校場街的事怎么辦哪？信訪局莫長春找了我好幾次了，說是西教場居委會給信訪局來信查詢房子的事，他讓我告訴他是哪個單位……”